雷声隆隆,又到了一年当中吃野生菌最好的季节。那一个个菌娃子像一支支小伞兵从土里钻出头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倾泻而来的雨水。泥土的清香,中和了夏天的温度,这来自大自然的最好的催化剂,让它们精神抖擞。没几天,它们就伸展身体,伸长脑袋,仿佛想要看向更远的远方。
野生菌是大自然赠予我们的最好的礼物之一。和竹笋,木耳,各种山茅野菜一样,野生菌生在大自然,长在大自然,享受着阳光和雨露。雷雨闪电狂风暴雨在它们眼里,也变得如此温柔。它们喜欢嗅着泥土的清香,喜欢松林的抚摸,喜欢风从身旁掠过,甚至喜欢那雷电钻入土中惊动了无数小动物的惊慌感觉,却唯独不喜欢人类靠近。所以,它们总是藏在深林中的松毛林下,悬崖边的泥土中。它们喜欢掩饰,所以也会悄悄的躲在苞谷地边,院子后面的墙脚边。
我妈喜欢捡菌子,一到菌子出来的季节,她就约上好友带着塑料袋子上山捡菌。有时是天还没亮,有时是下午闲逛时去捡。离我们最近的山叫做老鸦山,山脚都是农民的宅基地,和苞谷地,到了半山腰才是各种松树林。沿路有各种棠梨果,黑饭(应该是一种野生蓝莓),地瓜,桑葚,树莓……边摘野果子吃,边左右仔细看看有没有菌子冒出头来。有时候光靠看也不管用,一定要用手去扒。扒开松毛,有时一无所获,有时却惊喜的发现一小撮刚刚冒出来的小菇。那欢喜劲比考试得了100分还要兴奋。有人大声嚷嚷,找到了。也有人淡定极了,默默的捡了装进袋子里,再默默的记下在哪儿捡的,好准备下一年再和这些小可爱相遇。
我妈捡了菌子很多时候是不吃的,她总是把菌子洗干净,晒干,装起来,让我们带走。后来,有人告诉她新鲜的菌子冻起来更能保持鲜味,她便洗干净,蒸熟了,用密封袋封口冻起来,仍旧让我们带走。我原来总觉得她是不喜欢吃菌子,仅仅是享受捡菌子的乐趣。后来有一次,做的菌子太多,我们已经吃不下,她却开始大口吃起来。我才知道,她并不是不喜欢吃菌子,而是省给我们。对于大自然的馈赠,她总是保持着一种神圣的敬仰的心态,她愿把这些最美好的食物给我们。
我家吃菌子总是配着火腿炒,焖,或蒸。菌子的鲜和火腿的香配在一起,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泥土的香味,也有雨露的甜味,还有山间的清风的清新味。烹饪菌子最为重要的还有大蒜,蒜是解毒的,放一把大蒜焖出来的菌子基本上就可以放放心心的品尝了。曾听说村子里有人吃了菌子中毒见了小人,去医院洗胃,那都是吃了白色的毒菌子又没有加大蒜的缘故。当然,我个人觉得人们过分夸大了大蒜的功效,遇到毒菌子,大蒜恐怕也无法抵消它的毒性。
在云南吃菌子,可以吃得热火朝天,酣畅淋漓。云南的菌子比四川的还多。除了常见的青头菌,奶浆菌,刷把菌,还有吃起来香脆的牛肝菌,长得像扫把的干巴菌,以及日本欧洲人最爱用来做料理的松茸菌。各种各样的菌子都可以用来吃火锅。一锅热腾腾的鸡汤打底,只配上几片姜,保留着鸡汤和野生菌的原味,就能熬制出一锅美味无比的野生菌火锅。吃火锅也得把握好时间,店家通常会准备好一个刚好20分钟的沙漏,从倒入野生菌开始计时,沙漏漏完为止,野生菌在锅里翻滚起来,这时方可享受这一锅的美味珍馐。
沙漏里的沙如雨下,正如这光阴啊,一年又一年,时光就在对野生菌的盼望中慢慢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