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清晨,太阳却争着发出刺眼的光,隔着一层被子也没能逃脱这束金黄。我不情愿的掀开沉重的眼皮,点进了那个网址。
一切都像事先排练过的一样,我按照要求输入了15位数的准考证号和那一串熟稔的身份证号码。朦胧的睡眼紧紧盯着巴掌大的手机,我在等待,等时间的交代。
决定考研是刚进入大学时就为自己定牢的规划,可全身心投入复习却也只是去年的事情。这一年里,一边刷题,一边笑着对所有人说我是铁定考不上的。
是防御,是安慰,是掩饰。因为太怕失败,便早早否决了成功。
页面跳转,各科成绩一一罗列着,昭示着意料之中的失败。
几分钟的时间,大脑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我告诉自己,面对现实,这一切没什么大不了。
拿起手机,我拨通了妈妈的电话,我想,我一定要表现的很酷,不能让妈妈感受到我的失落。
深吸一口气,我从肺部深处挤出一口气,发射出欢快的四个字:“妈!我没过!”那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说,妈,我考了第一名一样。
我以为等待我的会有片刻的沉默和消极的话语,可是没有。没想到,我妈比我更酷,她同样从肺部深处挤出一口气,发射出欢快的几个字:“没过就没过呗!那有什么的?”可能是我妈太酷了,这样的语气听得我一下没忍住开始哽咽了起来。我妈的话语依旧轻松欢快,可我却不敢再多说,只能回答着嗯或哦,只怕多说一个字就暴露了我忍不住的泪水。
挂完电话后,我狠狠擦干了鼻涕眼泪,调整呼吸后又拨通了我姐的电话。由于装酷失败的经历,这一次,我只是语气平常的说道:“姐,我没过。”
谁曾想,我姐开始温柔的给我灌了一大锅鸡汤,撑得我完全爆发了所有的失落,对着电话一个劲的大哭,最后,为了节约纸巾,我不得不强行按下了挂断键。。。
奇怪,明明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为什么一听到家人那最拙劣的安慰,却还是哭成了傻子。
挂完电话后,我开始收拾东西,订了最早回家的车票。
踱出校门,金色的阳光仍在狂舞,而细小的雨丝却冲破云层撒落了下来。身边的行人,愈发加快了脚步,像是要彻底躲避这不期而遇的小雨。
火车站日复一日上演着匆忙,过往的旅人一个个背着与自己身形不成比例的背包,沉重的行李压垮了沧桑的腰,麻木的脸庞叫人读不懂他们的故事。
远远的,我看见一个老妈妈斜靠在栏杆上,她稻草般的枯发遮住了大半个脸颊,我一路过她身旁,她便像是一个上了发条一样开始重复着叫卖:“发票发票发票发票发票。”
她就这么连续不断的叫卖着,连音调都不曾有过变化,我不知道迎面而来的路人是否真的给了她生活的希望,若没有,这机械般的叫卖又是为了什么?
穿过人群,我挤进了一辆终点站开往新疆伊宁方向的火车。对于火车,我一向有着特殊的情感,说不清喜欢还是厌恶。我忍受不了车厢内混浊的空气,却又偏爱流淌在拥挤人群里的人情味。
这里,时刻上演着最真实的你我他。坐在我旁边的大叔主动给一位购买了站票的姐姐让了座,列车员路过时丢下一个又一个平凡的笑话,婴儿哭哭停停惹着人们的目光,而我,喜欢这样的拥挤和嘈杂。
就在发呆的间隙,父亲的电话转了进来。听筒里传来父亲憨厚的笑声:“哈哈没考上也好,做个好事也要给别人留点机会嘛!”
父亲的这句玩笑话让我一下子笑出了声,忙应答着说好。“晚上回来,爸爸陪你喝酒啊!别难过听到没?”父亲的这句话让我仅剩的阴霾也消散的无影无踪,是啊,还好,我还能回家。
看着亲人朋友们发来的安慰,只觉得窗外的太阳照进了心窝。是他们的鼓励陪我走过了那段备考时光,现在,也是他们的安慰让我看见了雨后的太阳。
随着人流挤出了火车,常州的天气正挂着大暖阳,不知道上海的雨是否还在下。
背包和我一起行走在青石板路上,身边的行人依然神色匆匆,却不知怎的,都染上了橘红色的暖阳。
熟悉的家乡,请让我暂时放缓步伐,稍作停顿后,我还要继续远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