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黑的夜,四周一片寂静,空旷,远远可以看到老房子的影子。我越发跑得飞快了。看到那个栅栏门了,我一个踉跄扑倒在地,爬起来继续朝里跑,跑到房屋旁边的麦剁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终于到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地睁开眼,一束月光淡淡地洒落在窗前的青瓷地上。我披衣下床,倚窗远望,迷离的夜色中仿佛看到了那用篱笆围成的高高低低的院落。
那应该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爸爸载着我童年的旧梦,永远留在了那里。没有住上宽敞明亮的砖瓦房,没有看到社会主义新农村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没有享受到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就被病魔夺去了年轻的生命。
记得七岁那年夏天,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爸爸骑自行车带我去镇上,给我买生日蛋糕。坐在后车座上的我兴奋得两只脚乱晃,还左顾右盼。结果左脚被车链条夹住,脚裸处被划掉一大块皮,鲜红的血肉朝外翻着,面目狰狞。爸爸一边用他那粗大宽厚的手掌给我擦泪,一边着急地哄我。并让我爬上他那宽宽的厚背抱紧他的脖子,他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坑坑洼洼的土路本来就不好走,爸爸右手紧紧握着车把,左手拖着我的屁股,双脚使劲地蹬着踏脚板。豆大的汗珠顺着爸爸的额头流过脸颊滴落到我的胳膊上,我悄悄地抬了抬胳膊,帮爸爸拭去。爸爸却说,“别动,马上就到了,还疼吗?"看着爸爸着急的样子,我不由得鼻子一酸,大声对爸爸说,”我不疼了,爸爸,您骑慢点”!“哎、好嘞"。爸爸虽然嘴上答应着可脚下却蹬得更快了,只听“咔嚓”一声,自行车翻倒在地。慌乱中,爸爸反转双臂抱着我的下半身,让我稳稳地伏在他的背上,他的身体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右边脸被擦破点皮合着汗水成了大花脸。爸爸看着我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爸爸没事,你也没事,这不是挺好吗?“我终于忍不住也哈哈大笑起来。"爸爸,你的脸好像肿了,一定很疼吧”!"不疼,你的伤不疼,爸爸就不疼".爸爸把自行车扶起来,原来是撞到了一个碗口大的石头上。正午的阳光照在光洁的石面上。
从医院回来后,爸爸就每天清晨背着我,穿行在各个田间地头。
其实,小孩子的伤是很容易长好的,可我却在爸爸的背上依偎了一个月。我眷念爸爸那宽宽的脊背,更惦念和爸爸一同行走在乡间小路上的快乐心情。
秋天来了,丰收的喜悦洋溢在爸爸和村民们的脸上。可是,一次割玉米杆的时候,爸爸因镰刀失手割伤了左腿,过了很久伤口都没有愈合。后来才知是得了当时最罕见的白血病。那个冬季寒风呼啸,下了有史以来最厚的一场雪。我的爸爸,最终撇下我们去了遥远的天国。
聚散无常,落叶安知花开日;生死有命,荣枯终归根先知。
岁月催人老,不老的是亲情。无论我们身处何境,身在何处,亲人永远是我们最坚实的精神支柱,是我们理想的感情寄托,是我们永远的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