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说:“从今往后,我就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要习惯被人指指点点,嘲笑讥讽,即使难过也只能独自承受,这样的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能感知她的一切,明白她的心情,因此,瞬间湿润的眼眶泪流不止,偶尔怀疑,上天是不是真的公平,为何要对善良的她这般“蹂躏”。
她是家里的老大,从小就扮演着最懂事的角色,四五岁起,她就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她做饭、洗锅、刷碗,照顾妹妹。从儿时起,她就失去了童年。她的孩童时代是没有光彩的,如果说,在这样艰辛的人生中非要找寻快乐的话,那就是当她看到父母欣慰脸庞,妹妹们欢声笑语的时候。
她出身在遥远偏僻的农村,那里有传统的思想,古老的习俗,那里的人们坚持着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的根深蒂固,他们将女儿看的很轻很轻。她的父母渴望有个儿子,但天不遂人愿,在生下五个闺女依旧不见儿子的情形下,父母止步了。他们害怕,害怕下一胎仍旧是女儿,五个孩子对夫妻俩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况且,计划生育的人也催着他们交罚单,在一番深思熟虑下,他们暂时搁浅了生儿子的计划。
她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有四个妹妹,即使她也是年幼的年纪,但父母不会给予她多一分的关心,几个孩子已经让父母焦头烂额了,她不能添乱,要学会分担,替父母分担,让他们过得不是那么累。
步履蹒跚起,她就懂得照顾妹妹们了,有好吃的,妹妹先吃,她总吃剩下的,有好玩具,她从不伸手,害怕一不小心弄坏,妹妹就没有玩具了。她懂事的太早,早到只要让人想起,就会莫名心疼。
四五岁的时候,她学会了做饭,父母到田里干活,她在家里做简单的饭菜,闲暇之余还要看护妹妹。家里养了猪,父母累的时候,她就拎着水桶摇摇晃晃的走到猪圈给猪喂食。那时的她,还很小,那时的她,满脸污垢,不懂得什么是脏,什么是乱。妹妹们比较顽皮,每天换下的脏衣服都可以塞满好几个盆,她不同的揉搓着衣服上的尘土,小小的手掌通红到苍白,手指起皮了,忍痛拔掉,够不到晾衣绳了,踩着小凳子。我记得,那时的她,已经很少哭泣了,可能,她早就忘记该怎样哭泣了吧。
长大后,无论去哪里,她都带着妹妹,上学也是先把妹妹送到班级门口才转身离开,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束缚还是幸福,于她而言,是一种快乐还是难过。貌似,在她走过的十几年人生里,她从未为自己活过。
女孩子长大了,爱漂亮了,都盼着买新衣服,而她穿的,都是亲戚送的,是表姐穿剩下的。她愿意把自己买衣服的钱留给妹妹买新衣服。她就是这样的,沉默寡言,善良无助。
初中毕业后,她就开始了打工生涯,每个月,她都省吃俭用,尽量把工资都邮寄回家,因为年迈的父母,因为年幼的妹妹,因为无法割舍的剪不断的牵挂。
她一直挣扎在生活的苦海中,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妖娆的身材,二十几岁的年纪,已尽显沧桑,这样的她在美女如云,看脸看胸的社会是没有一丝竞争资本的。她从未谈过恋爱,父母说过,她的人生,只需一场相亲。相亲之后,结婚生子,以后的以后,就看个人造化,各安天命了。
相亲那天,她精心打扮了自己,穿上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梳起高高的发髻,听说,男方家里条件不错,如果她可以嫁过去,是要享福的。
那天,男方来到家里,她羞涩的不敢抬头,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与自己相亲的男人,那个那人身材高大,戴着眼镜,十分斯文,她觉得,自己是中意的,因此,按捺着小鹿乱撞的心情,偷偷的笑着。待在一旁的妹妹身材高挑,耀眼十足,因为有姐姐的呵护,妹妹看起来并不是沧桑的模样,画着浓妆的妹妹美的恰到好处。很奇怪,明明要相亲的是她,最后,男方第一眼看对的人竟是妹妹。男方对父母说,彩礼不是问题,只是,他要娶的,是他家的二女儿。
男方家的条件很好,想嫁给他的人很多,能被男方看上,也算是福气吧,因此,父母决定让老二嫁给你那个与老大相亲的男人。她知道,妹妹也是看上了那个男人的。处于劣势的她,拿什么理由反抗,拿什么力量抗衡。
妹妹的婚期定下了,她尴尬的左右为难。作为姐姐,她是要出席妹妹婚礼的,但人言可畏的社会,如何能让她全身而退。她相亲失败的事很快就传开了,人们都笑话着那个失败的老大,走在路上,有人会指着她说,看,就是她,相亲的人看上了她妹妹。之后,她总能感受到背后的指指点点,那种阵痛,那种无法言说,那种悲伤成河。
听妈妈说,妹妹结婚后,她又一次背井离乡的出去打工了,只是,这一次,她选择了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即使这样,她依旧固定的将生活费寄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