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塔跟小灯说:我想和过去的那个你一起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我想和你去撸串,坐在街边大排档,吃一串喝一瓶啤酒,对瓶吹掉;
我也想和你去下午茶,坐在Shanghai Brewery 的店里看漂亮的美女把点心摆得像花朵,生活精致如同写诗;
我想和你去吃小龙虾,热辣辣的夏天坐在路边,听周围的喧哗声,看红辣辣的小龙虾摆上了一盘又一盘;
我还想和你去泡吧,在上海最高档的外滩看黄浦江的游轮滑过江水。
当然我还想和你一起去和大叔聊人生,去泡小鲜肉,去拥有青春无极限的生活,去办最绚丽的单身派对。可惜啊,你变了,而我结婚了,并且有了孩子当上了孩奴。
塔塔这样跟她说的时候一脸惆怅的满足,生活并未在她身上投射过多的岁月,她依旧像是18岁的少女,热辣辣地穿行过街道,看四季的变化,看岁月的变迁,她婚姻美满,爱情幸福,女儿美丽,事业有成。用周云蓬的话来说,这生活,幸福得有些乏味。
可如今经历过变故的小灯生活不同,她单身,从来不急着找男朋友,优哉游哉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认真工作,认真生活,性格执拗,从不妥协将就。天生处女座,做事情时候认真情绪上来,能让周围的人发疯。可是这样的人,你和她住在一起,家里是最干净的,你和她工作在一起,周围一片都是清静舒心的。她是在不经意之间让人感受到清香淡雅的生活气息。
Part 01
遇见杨铭的时候,她刚刚在小区的角落里捡到一只流浪猫,正蹲在地上拿着食物小心翼翼地喂它。那只猫显然胃口不好,喵喵了几声,就是不理她。这姑娘脾气甚好,不停地引诱它。
猫是一只高冷的猫。杨铭牵着自己的哈士奇小乖,站在旁边莫名地想笑。结果小乖突然狠狠地朝高冷猫叫了两声,小猫吓得低下头就把小灯手里的食物吃掉了。
杨铭赶紧牵着哈士奇走了。走了两步想了想,觉得这一猫一狗还挺配,一个高冷,一个傲娇。还有一个温柔充满爱心的姑娘。
小灯将高冷猫抱回了家里,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决定容纳一只小动物走进自己的生活。在将它送到宠物医院做好卫生清洁打好疫苗之后,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做小蜜,然后开始了每天一溜的生活。
杨铭带着他那条大大的呆萌的哈士奇再次出现在小区里的时候,小灯刚刚处理完小蜜留下的垃圾,顺便也清理了那只呆萌的哈士奇留下的垃圾,杨铭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认真在清理垃圾的小灯,瞠目结舌。他“喂喂”了两声,可小灯仿佛并没有意识到他在喊她,认真地清理完后,转身拉着小蜜朝反方向走了。
塔塔常常会跟小灯分享一些婚姻生活的诀窍,想要唤起小灯对于恋爱和婚姻更多的兴趣。
小灯听到就笑笑,她说不是,我去健身房健身是为了让自己年轻不生病,我喜欢旅游是为了逃避繁重的工作,我喜欢看书只是因为看书可以放空大脑,做一切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这一切的目的不是为了最终吸引到某个人的到来,而是因为在我的性格适度范围内,我最喜欢做这一切。
塔塔说,哎,你这未婚单身的生活和我这已婚妇女的生活真是别无二致啊,大家一样闷,不如我来组个大派对吧。
于是在这个派对上,小灯再一次遇到了杨铭。杨铭这次依旧带着他那只大大的哈士奇,呆萌呆萌的,逗得现场的美女们哈哈大笑,每个人都上来和哈士奇合拍一张,拿起手机P好图发到了朋友圈。只有小灯跟着哈士奇转了两圈,默默地把哈士奇产下的垃圾扔进了垃圾箱。杨铭觉得格外稀奇,塔塔拍拍他的肩膀说:“哎呀,别理她,小灯就是个小怪物,处女座。”
可小怪物一样的小灯一下子吸引到了杨铭的注意,偷偷跟塔塔要走了小灯的微信号,塔塔一看有戏,做游戏的时候就把他们两个安排在了一起。于是在玩唇对唇传递纸牌的时候,塔塔一个不注意把他们中间的纸牌迅速抽走了,然后杨铭和小灯就吻在了一起。
Part 02
杨铭和小灯在一起了之后才察觉到她的古怪。
她对于任何热闹的事情都兴致乏乏,不喜欢集体活动,不太喜欢与人相处,不怎么主动。平时的生活单调无聊,健身房健身、公园跑步、躲在房间里看书、或者抱着笔记本坐在咖啡吧里沉默发呆,旅行的时候也不喜欢参团,都是自己找路线自己玩。
这种极致的古怪刚开始让杨铭觉得兴致高昂,陪着她各种发呆和探讨深层话题,时间久了觉得生活缺了点什么,没有激情,沉闷得有点乏味。
杨铭第一次提出分手是在两个人从咖啡馆里出来,沿着那条樱花大道从头走到了尾,站在十字路口的时候,杨铭期期艾艾地说:“要不……分手吧。我实在……实在不想再泡咖啡馆了。”
非常劣质的分手理由。杨铭自己都鄙视自己,虽然他内心里还眷恋小灯为他准备的从来不重样的早餐,丰盛的午餐和别出心裁的旅游路线。可是谋划许久的分手这一刻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期待能从她的脸上看出来点什么。比如悲伤和绝望,比如歇斯底里地大哭和挽留。然而,小灯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沉默,而后点点头,转身就往身后的另一条路上走去。
小灯消沉了一段时间,可她的这种消沉在塔塔眼里和平日里的她并无二致,因此塔塔也并没有看出来小灯是否有悲伤和绝望这种负面的情绪。
Part 03
杨铭创业创得格外辛苦,尽管他手头资源甚广,可是硬是要凭自己的努力去挣得一份天地,也是一份格外辛苦的活计。连他哥们儿都取笑他自己硬拼毫无意义。可是该喝的酒还是要喝,该吐的苦一点都少不了。每次在喧嚣场所,哗啦啦的酒灌进肠胃的那一刻,他会有点想念小灯。想念她熬的汤,想念她深夜衣不解带照顾他的坚韧,想念她沉默寡言却饱含深情的双眼。
这一天,喝完第二轮酒,送走客户,他站在酒吧的花丛边吹风抽烟的时候,碰到了小灯。她正坐在花坛边发呆,她的手边,放着一个保温杯,风一吹,隐隐约约,似乎闻到了醒酒茶的味道。杨铭心中一动,径直走过去,蹲在了她的面前,小灯似乎被吓了一跳,站起身来就想跑,杨铭动作迅速,张开双臂将她抱在了怀中。
他吸了吸她身上的味道,像是空气中独有的香气,又像是尘埃落定的安稳。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从前,但是杨铭明显感觉到小灯在逐渐改变,开始爱笑,爱讲故事,也经常陪他参加一些必须带女眷出席的场合。这种改变的小灯也常常让杨铭感觉到惊奇,甚至惊艳。比如说如果她愿意引起话题,那么她有数不清的户外有趣的故事可以讲,有很多引经据典的漂亮话语脱口而出,在必要的场合,他甚至不知道,她的舞姿标准而优美,身形因为长期锻炼而肌肉结实,腿型完美。她在他还没有注意到她的时间和空间里,在那些寂寞和单身的时间里,将自己准备得完美无缺,升值成了她最好的自己。
这样的小灯让他觉得贵重而完美,惊艳而受之有愧。
Part 04
两个人的恋情走得很寻常,很平淡,两个人逐步完成了彼此的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第一次求婚,然后是第一次见家长。每一步都完成得恰如其分,一条路走下去,都能看到人生的尽头,一定是最终的执子之手,白头偕老。他处于事业的上升期,非常需要小灯这种伴侣来相守,她不需要浪漫,不需要惊喜,不需要花费太多心思来摆定情绪,她需要的只是默默的陪伴,是最好的告白。
杨铭自诩他做得足够完美。因此一心一意打江山,拼事业,开公司,激情四射均放飞在自己即将拼出来的江山里,一眼望去,万里疆域,锦绣成堆。
他们决定在今年春节前完婚。那个时候杨铭的第一批产品已经完工,准备投入市场,他也能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婚礼。
小灯自然没有意见,她只是跟杨铭说,婚前她想去进行一场长途旅行,算作婚前最后的单身自由。
杨铭笑笑随她去了,就算不答应也没办法,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来陪她。
小灯这场旅行出去后忽然失踪了,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人能联系上她。杨铭也是在他们将近一个星期没有通电话时觉得奇怪,就顺手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电话是个陌生人接的,说是我在路上捡的手机。杨铭觉得不太对,就去找塔塔,结果塔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直问杨铭要人。
杨铭被缠得头大,试探着问小灯的父母有没有联系过,她的父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说还是女婿孝顺,女儿都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的。
杨铭默默地挂了电话,心说,这小妞儿总是这样,我再等你一天。
一直等到第二天,还是联系不上,杨铭这才觉得不对,可是他这才发现他完全不知道她的长途旅是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身在何处,仿佛一时间连报警都无从下手。他去派出所查了她的出行记录,最终停在了广西那一片。
网上查阅资料,才知道那一片传销窝点集中,又属于少数民族聚集地,治安并不好,任何可能坏到极点的事情都可能会发生。杨铭吓出一身冷汗,他这才意识到,他平日里对她关心甚少的同时,也意味着他对她过于放心,总觉得这样的女孩子对自己生活把握度会非常高,从而不需要人去操任何的心。
杨铭迅速地订了最快一班去广西的机票,又召集了几个混黑道的朋友,同时联系好在当地的一些重要人物,径直南下去找人。
杨铭在广西待了三天,将可能出现过小灯痕迹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还帮警方端了一个传销窝点,然而他们始终没有拿捏到小灯的足迹。
杨铭沉默低调地去,轰轰烈烈地回,最终在家中见到了终于回归睡死过去的小灯。杨铭坐在黑暗里抽烟,抽了整整一晚上,小灯在吭吭的咳嗽声中醒过来,睡眼朦胧,看见杨铭的那一刻,突然之间噤若寒蝉。
杨铭熄灭手中的烟,看着她红肿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愤,拿着手机点着她的头凶狠地将她骂了一顿,骂完之后犹不解气,心里边想着完了怎么只剩下心疼了边抬起了手,想要将她拥抱在怀中,微微休息一下。
小灯身体微闪躲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瞬间尴尬,杨铭似乎意识到什么,身体一僵,只听到小灯开口道:“阿铭,分手吧。”
他仿佛瞬间哑口无言,胸口之间郁积的气冲撞上来,在即将爆发的那一刹那,他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外疾步走去。
Part 05
塔塔说,小灯经常会唱一首歌,是一首粤语,方力申和邓丽欣的《好好恋爱》,杨铭不自觉地哼起来:共你相识三千天我无名无姓,我共你去到最远也只是友情。
塔塔摇了摇头说,不是这句,应该是这一句:是我笨,大概必须先经错误才能会分清我心意,放下从前一段感情,才能追求将来。
可怜的是,她放下过,如今却必须重新拾起来。
她带杨铭去看小灯,那是位于郊区的一个平房,午时的阳光正好,穿着薄毛衣的小灯端着一碗水喂给闭眼休息的方明,方明颇为烦躁地推开她,小灯也不生气,朝他笑笑,继续喂他,方明说:“你走吧!你快走吧!你都要结婚了来找我干什么?!”
小灯笑了笑,说:“我不和别人结婚。”
杨铭在刹那之间,忽然泄气,他转身朝外走去。
塔塔连忙跟出来,跟他说,你别看小灯现在这样乖巧,从前的她也喜欢自称一界浪女,曾跟着塔姐我混夜场、泡吧,和各路帅哥鲜肉抛媚眼送飞吻,尖叫的快乐像充斥在体内的荷尔蒙,遇到夏天就想爆棚出来。
后来遇见方明的时候才知道遇到对手,呼啦啦的泡沫碎了一地,才会知道摄人心魄的真爱是什么,为此甘愿放弃所有浪迹天涯的想法魂归生活,那些浪荡的时光像是远古时代的记忆。
可惜了方明福薄,他喜欢远方,喜欢看书,喜欢旅游。然后有一年迷上了在广西支教,一去多年。今年,朋友圈忽然传开说,他在山上摔了下来,大好的一个青年,就这么把身子毁了。
对不起,是我让小灯看了朋友圈。塔塔趴在栏杆上,仿佛看到了一场爱情走至终结,觉得悲伤。
阿铭,放手吧。她又说。
仿佛忽然之间困惑已久的谜团终于解开,用了很大的力气,杨铭才懂她的深情,他内心深处涌上来的酸涩盖过难过,无力感盖过悲伤。
杨铭最终选择了放手。
虽然他是她晚一点遇见的爱情,却可共她岁月最深情。
爱她也懂她深情,放过她,也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