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如同一坛深埋于地的古酒,在暗无天日的岁月里被时光酿成一抹香醇,让人心醉。啜饮一口,舌尖上流淌的是戏词的深情与沉重,口中洋溢的是戏服的流光与绚烂,喉间哽咽的是情节的回环与往复,鼻中酸楚的是人物的悲怆与命运。酒入喉,辛辣得让人呛出眼泪,流着戏里无尽的感伤,酒穿肠而过,刺着你最敏感的神经,留下满肠苦楚。它停留在你的身体里,排遣不去。戏曲宛若那坛酒,你没喝也会醉,因为太醇香;喝了会流泪,因为有万千滋味。中华戏曲融进了中华人的血肉里,刻进了他们的骨髓里,唱着人们那出说不尽的人生。
相传唐玄宗时,庚令公之子名光者,雅善(霓裳羽衣舞),赐姓李氏,恩养宫中教其子弟。光性嗜梨,故遍值梨树,因名曰梨园。梨园,梨园,把戏说的太确切。纵然世人眼中的戏曲是浓妆艳抹般的妖艳,渗出来的却总是梨花一般的清清白白。无论是爱情,忠义,孝道,都是中华戏曲最爱演绎的真谛,这样的真谛,纯净且打动人心。
人们喜欢用花哨来形容戏曲,无论是脸谱的浓墨重彩还是戏服的艳丽多彩,无论是锣鼓喧嚣的戏台,还是仅为娱乐而来的观众,都被人评价为空洞迷乱。就连演绎的出神入化的人物们,也被冠以戏子这样轻蔑的称呼。我觉得不值,却也好笑。或许这也是中华戏曲最独特的魅力,它的深沉不是所有浅薄的人都可以理解。
黄梅戏《女驸马》里冯素珍对夫君真挚而不顾一切的爱,在那句“为救李郎离家园”的戏词里,在那个柔美凄凉的身段里,在那些震耳欲聋的锣鼓声里,超越了一切;
京剧《霸王别姬》里虞姬对项羽依依不舍的留恋,留在了那带血的剑上,留在了那经久不绝的“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余音里,留在了那方窄窄的戏台上,留在了观众的心里;
越剧《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里宝黛初见的美好与欢喜,凭那句“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凭那两个灵动的穿着华服的人儿,凭恰如其分的戏台背景,一一展现在众人眼里;
秦腔《劈山救母》里“刘彦昌哭得两泪汪,怀抱娇儿小沉香”的戏词瞬间把沉香可怜的命运渲染开来,夺得人滴滴眼泪,感受母子血浓于水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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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不完中华戏曲有多美,有多绝,有多妙,我说不清蕴含在戏曲里的情感有多真,有多善,有多纯。是黄梅戏通俗易懂里的那些淳朴真挚,是京剧醇厚韵味里的那些意味悠长,还是秦腔毁天灭地里的震撼人心!形形色色的戏曲,代表了形形色色的文化,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唱着艰辛生活里人们最美好的憧憬与向往,最炽热的追求与渴望。戏曲柔情似水,咿咿呀呀唱不完的藕断丝连,可它同样坚如磐石,屹立在东方,扎根在中国,深入没一个中华儿女的心。柔中有刚,这是中华戏曲的特点,也是每一个中国人的特点。
中国人对戏曲的热爱没有原因,就像戏曲《牡丹亭》里那句最美的唱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