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放学后,领导让全体教师到会议室开会,老师们便三三两两地走进了当时放紫菱和唯安行礼的破旧会议室。
耶老师拖着一双磨漏了底儿的旧式拖鞋(他经常是这副形象上课的)其他几位男老师嘴里衔着烟卷儿,神情散漫地坐到了座位上。
一位短头发酷似男人的女教师也晃晃荡荡走进会议室坐下了。
她是初三的班主任。据说学生一见她都哆嗦,比一般的男老师还有威力。紫菱很羡慕她拥有这样一副身板,尤其是在被学生气得快要发疯时。
紫菱和唯安还有宿舍的其他三位女老师也相挨着坐下了。
会议主要是传达教育局的会议精神。由学校的副校长主持,他开会时通常不看别人,头扬着,偶尔会低下头看一下手上的文件。据说他当年上课时也是这样,从来不看学生,从上课到下课一直对着天花板讲。后来学生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做“朝天炮”。
传达完会议精神后,负责教学的陈主任又说了一下本学期的教学任务。对课表和课时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另外,每个星期五放学前,要将各科教案作业交到会议室检查。
星期五下午,紫菱和唯安将写好的教案送到了会议室。陈主任说其实她们可以不用交,因为她们是编外人员,不参与考核。
是啊,她们是志愿者,没有编制,没有工资。教案写与不写,表现好与不好,她们每月都只拿680元的活补助,一分钱不会多也一分钱不会少。
陈主任的一席话将她们和其他老师划清了界限,紫菱感到失落。不过,她们还是将教案放到了会议桌上。
回到宿舍后,大家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学校里除了年龄大的老师家在本地外,其他年轻老师的家都在县城,每个周末回一次家。没有人愿意留在学校,所以每个星期五下午是大家最兴奋的时刻。
唯安要回西安,当然并不是她的家在西安,而是投奔姐姐。而紫菱当然是去找岳泽,她觉得有他的地方便是家。
不过,从学校只有通往县城的车,要直达西安,只能去七八里外的高速路口坐车。紫菱她们嫌麻烦又不安全,所以只能坐到县城再倒车了。
学校楼前的小河边有棵古老的粗树,不算高但枝叶繁茂,树干异常粗壮,大概有几十年的树龄了,这是车站唯一的标志。大树旁停靠了几辆红色的标有葛牌字样的公共汽车,每隔十分钟发一次。这里是始发站,所以不用担心占不到座位。
紫菱和唯安挎着包坐上了公车。
“山里人要进城了。”她们这样自嘲道。
不过回想这一周的生活感觉还是蛮充实的,虽然每天都要靠零食度日(学校没有食堂,她们又没带做饭的家具。紫菱都是用饼干、面包、泡面来充当三餐的)不过她不觉得饿,因为每天都忙着上课、备课再加上初来乍到的兴奋劲儿,所以肠胃上的需要就不那么迫切了,甚至会被遗忘。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执着于精神追求的人能达到废寝忘食的境界了。当然,紫菱还没有达到那样的高度,她只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她为自己能喜欢教师行业而感到高兴和满足。
到了县城,紫菱又坐了一辆中巴车,历经一个小时到田王下车。岳泽已经在那接她了。他们又走了两站路才到岳泽的公寓。从葛牌一路颠簸到这里历时3小时。真可谓跋山涉水了。
知道紫菱要来,岳泽已事先让室友出去找宿了。
毕业后紫菱第一次来岳泽工作的地方。他们的住宿条件不错,类似宾馆的标准间。舒舒服服睡了一晚后,第二天他们去了西电新校区。毕业后,老史和伊影(岳泽的大学好友)都留校当辅导员了,所以当时小窝里用的灶具都在他们那放着。现在紫菱要在葛牌开火做饭了,所以特地来取。
伊影见了紫菱关切地问东问西,紫菱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吃过中饭后,老史和伊影说他们也要一起去葛牌。一来是为了帮忙搬东西(锅锅灶灶的工具着实不少),二来他们也可以借周末时间进山逛逛。
本次有这么多人送行,紫菱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们仍然是在县城倒车,到了葛牌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紫菱带他们参观了自己的宿舍,他们一致认为条件还不错,至少比想象的好。
是啊,来这之前,大家的脑海里都会不自主的描绘那个未知的据说很艰苦的地方,并且一定不会很好。结果当你把现实和想象对比时,内心就不会有落差了,紫菱当时也是这种感觉。岳泽带了一副扑克牌,于是他们便拿紫菱的床充当牌桌,打了一个多小时。
六点多,四个人去街道上散步,山里的傍晚有些逼人的凉,周围异常安静,除了几个在街上疯跑的孩子。
他们走到了一家小餐馆门口,感觉肚子都有些饿了,便走了进去。老板很热情,介绍了一些特色小吃,他们点了一盘野猪肉(据说肉质劲道而鲜美)和几道小菜。
饭后,史和伊在街上找了一家旅馆住下,紫菱和岳泽回了宿舍。
星期天下午,岳泽他们三个都坐车回西安了。唯安和宿舍其他老师也陆续回来了。
紫菱将搬来的灶具细心地清洗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