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长乐宫的大宫女,采琉经常值宿夜班,不当班的时候,才会回到一等宫女的小室中。
虽然主子是“声名昭著”,咳一咳嗓子都会震动长信殿的人物,但长乐宫看起来却略显朴素,宫女太监不过一二十人。主子只好清静,待人也不苛刻,来长乐宫当值便成了一门好差事。不过主子本来就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儿,会想要到长乐宫里去找麻烦的人基本没有,故而长乐宫中一向太平,从未曾闹出过什么大的动静来。
这次主子小产,采琉一众随侍的宫人受罚回宫,长乐宫上下慌作一团,幸好采璃依然镇定自若,在内请太医配药,调养身体,对外管束宫人,控制流言,把场面稳了下来。而对于这场祸事自是无人敢再提起,毕竟连叶氏一族的皇后都受到了重罚,各位妃嫔也就不多问,只是嘘寒问暖,你说一句:“妹妹受苦了……”我道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后竟然指使叶公子害……”
今晚服侍主子喝完羹汤,采珠便回到小室中,今天不是她值宿。
喝完药后, 迩筠躺在床榻上昏昏睡了一个时辰,朦朦胧胧间还未睡熟,就听得隐约有脚步之声,懒懒睁开眼,还未开言,就感到床褥一侧陷了下去,紧接着一双手抱住了她。
“陛下?”长乐宫守卫森严,能进来的只有他了。
“嗯。”祁帝随口应道。
祁帝看了她半晌:“让你受苦了。”
“能为陛下做事是臣妾之幸。”迩筠淡淡笑道,在祁帝看不清的夜里,眼中尽是嘲讽。
祁帝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低声对她说:“也是,我们本就是同类。”。
迩筠怔了怔,无言可答。
祁帝突然失笑:“我马上就要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了”他抓着迩筠的手渐渐收紧,“可惜皇姐在朝中的耳目众多,我只能先走一步险棋。”
迩筠似乎在沉思,浓密卷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闪闪秋波,半天没有应答。
“今天我看到了胥陵道长的以书画闻名的弟子,谢飞卿,原来胥陵道长的小徒弟真的是个女子。”祁帝低声道,“看来她已是皇姐的门客,不过她对我有很大的用处,一年内我都不会动她。”
祁帝放松地笑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迩筠见他心情甚好,在心中揣摩已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过几日是陛下的生辰,臣妾想听华音阁的曲子。”
华音阁,是帝都最著名的演乐场所,虽会有点皮肉生意,但其中不乏大家。
“华音阁?”祁帝蹙起双眉,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
迩筠却微微侧了侧头,压低了声音道:“陛下不愿吗?”
祁帝看着迩筠有些苍白的面容,笑着凑近她耳边,“这种小事不必与我说,吩咐下面的人去办就行了。”
迩筠紧绷着的心才放松下来,终于可以见到那个人了……
“我们大家未来的命运如何,将来会遭遇到什么,现在谁也难以预料,我所能把握的,唯有你而已。”祁帝又将她抱得更紧了,柔声道。
迩筠心中一片悲凉,就算是见到了他又怎样,当初那个为了好友而身着单衣在雪地中跪着的姑娘早已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不断陷害别人,内心冰冷的娴妃……
祁帝微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着她鬓边的发丝。
迩筠睁着眼睛,凝望住黑暗的一角,咽下了喉间无声的叹息。
又是相对无言,转过头,发现祁帝已沉沉睡去,必是最近想着怎么从曦和长公主那儿夺回自己的权利,以致太过劳累。
迩筠闭上双眼,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