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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有一种污浊的东西,眼睛看到的只是它的一部分。施瓦可闻到了烤什么东西的味道,隔着浓重的霾,他确实闻到了什么,在这个重工业城市的上空,还漂浮着各种灵魂,比如一块面筋的灵魂,还有淀粉肠的灵魂,以及各种死畜生的灵魂,肉体已经被胃液腐蚀殆尽,孤零零的灵魂,漂浮着,躲在树底下,躲在肺部的某个角落里,或粘在叶子上,飞虫的翅膀上...施瓦可浑身黏糊糊,他回家,准备烧水洗澡,水烧好之前,他打开了一罐啤酒,在冰箱里找了点吃的,当他关上冰箱门的时候,在金属外壳的反光里,他凝视自己,脸被拉长,眉毛变短,左耳外侧由于靠近金属外壳的边缘而变扁了,他觉得这很有意思,这张脸在喝着啤酒,唯一让他失望的是他看不清这张脸的表情,眉毛略显愤怒,嘴角一边翘起,一边被拉下来,这不是一张脸,或者说这是一张拼凑的脸,施瓦可忽然失掉了乐趣。他想到了小时候的哈哈镜,总能逗得每个人都大笑不止,可现在这张脸却似乎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也许世界上再也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逗人的哈哈镜了,他想。房间里很暗,他没开灯,因为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况且这样让他内心平静,桃姐每天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灯,可她还没回来,施瓦可等着桃姐来开灯,这是他们的习惯,他们住在一起形成了很多习惯,比如周末的时候吵一架,再厚着脸皮躺在一起。

越来越暗了,白纸上反射着幽光。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厨房里传来声音,他躺着没动,声音忽大忽小,他在等,下一个声音出现,果然又出现了,金属的碰撞声,接着又一小下,然后就听不清了。等施瓦可再次醒来,他感觉桃姐在屋里,窗户打开着,外面吹来阵阵凉风,在五月的天气里,这挺难得,他想动一下, 又不想破坏这一刻的宁静,他闻到一阵阵干净衣服的味道,记得有一次在收完衣服后,他们竟情不自禁地在满是香味儿的卧室里做爱。忽然他有点胀胀的感觉,又觉得很饿,很奇怪的是这两个感觉经常同时降临。他轻轻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于是传来一段没头没尾的旋律,很熟悉,但想不起来是那首歌,他也跟着哼哼起来。桃姐背对着她,屁股微微翘起,施瓦可伸手就能碰到,于是他轻轻摸了一下。

“吃饭!”桃姐转身进了客厅,他在床上又停留了几秒,然后慢悠悠的起身,穿上拖鞋,来到客厅坐下,沙发凹下去了一大块,他不喜欢硬座,软座有诸多好处,回想起他多次疯狂的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扔到沙发上,他们在沙发上用力的扭动,沙发总是宽容俯就。今天桃姐做了一条海鱼,还炒了菜,当然还有米饭,她喜欢米饭,他也喜欢。电视里没什么好看的节目,他们有一搭无一搭的看着,桃姐在沙发上享用饭后西红柿。她的年龄比他稍大一点,不出一岁,有时施瓦可被亲切的叫做“猪老弟”。猪弟弟吃桃姐姐,施瓦可笑着对桃姐说。他们不是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上学的时候,他还说过:“太平洋见证了我们的爱情”。

问题来了,我是谁,我是那个创造了施瓦可和桃姐的人,天下有多少个施瓦可,又有多少个桃姐,电影里的桃姐倒是有一个,可我创造的这两个模糊的人影,也许就要在这里向你们告别了,毕竟他们还有他们的事,工作和消遣令他们倍加忙碌,我们应该尊重他们低调的幸福。而我,从一个幕后浅影变成一个会说话的人形来到你们面前,关于塑造他们两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天天气阴沉,雾霾笼罩,廉价的火腿肠的味道让我觉得恶心,我不想承认这个世界就像它也不怎么想承认我,冰箱那段我很喜欢,可哈哈镜到处都是,只是人们已经不会从那里获得真正的快乐了,因为那是骗人的,不得不承认,人们正在以逐渐变聪明的样子慢慢变傻,这似乎很矛盾,但很真实,真实的像哈哈镜里的面孔,他在嘲笑你们还是在独自傻笑,也许谁也不知道,不知道就是真实,对吗?我把问题留给读者,或者仅留给真实。

你能相信吗,这世界大部分时刻都打扮的像个老巫婆。那帮牛气哄哄的老不死的其实多半已经阳痿了,而出于对他们的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我们必须“尊重”,将你的腰深深的折成墙角,每一天你的尾骨都要深深抵住墙角里最深的那个点,然后扬起你快乐无知的脑袋,伸出舌头,如果高兴你甚至会让这口条打个结,但小心啊,不要被自己咬住,也不要流涎不止,那会脏了你自己的脚尖。我决心让自己不再受到侮辱,至于怎么做,我不知道,有些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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