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想写一篇我记忆中的102室,写一写在那里和我一起相处过的姑娘们。
几年前,及其偶然地听到了月的消息,说她已经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女诗人,在某省的一个文联当编辑。并且,还听说,她先是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结婚,后来离了婚,又重新找了一个八十左右的......
这消息让我很是吃惊,这举动简直有点惊世骇俗,但我曾经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因为说这话的也是一个不太出名的女诗人,或许多少带点夸张和贬损的成分。不过,再想一想月的性格,倒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她的确有点超凡脱俗,正如同她的诗一样,常常会有惊人的创意,惊人的语言,生活中也常常会有惊人的举动,也许,这就是诗人不同于常人之处吧!
月不是102室的女孩,但她是我在102室住宿时认识的,是由102室的女孩琼介绍的 。
那是刚刚毕业的那个暑假,正在等待分配工作的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通知。由于我的老师的推荐,局里让我去帮忙办一个大型的展览,安排我在市里的第二招待所住宿,这一住就是整整一个暑假,住的那个房间就是102室。也就是在这里,我先后认识了五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姑娘。五个原本陌生、性格背景毫不相同的年轻人,在这里汇成了一个交点。
琼比我略晚一些来到这里,她来参加一个卫生部门的培训。之前一直是我一个人住着这个房间,那天,她来了,瘦小的个子,齐肩的短发,整齐的刘海。服务员把她引领到门口,指给她看靠我最近的那个床铺,就走了。琼默不做声地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却迅速地从包里拿出纸笔来,坐到床边,连半眼也不看我,而是唰唰地写了起来。写毕,将那写好的纸片塞进了枕头下面,便出去了。
她不爱说话,却每次都是回到房间就写,看得我一头雾水,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我试着和她搭讪,渐渐熟悉了,便很感兴趣地问她每天都写些什么。她其实是个很健谈的女孩,告诉我,她热爱写作,梦想当一个女作家,每天从外回来,就立即把心中的灵感和冲动记录下来,积累起来,作为以后的写作素材。
我看了她的那些写满字的纸片,她的字很大方,很潇洒,有男孩子的风格,毫不扭捏;她的文笔也老练,感情细腻,文字优美。那时的我,不到二十岁,正是做梦的年龄,对她这样有理想的女孩子由衷地佩服。我们渐渐地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彼此都感到相见恨晚。她告诉我,她的人生信条是爱情至上,所以,她的小说也是以爱情为主要题材。她崇尚大胆热烈的爱情,要爱就爱的执着,爱的轰轰烈烈......
那时我仍然羞涩腼腆,从来不敢说出爱情那样的字眼来,所以,每当她给我读她写的爱情小说,让我参考一下如何结局时,我便表现的非常弱智。她只得自己去苦思冥想,想她的男女主人公的命运和结局,全然指望不上我。
的确,她的小说里,几乎全是那种唯美的纯粹的爱情,是那些不顾家庭和地位,敢于冲破藩篱的少男少女们的热烈滚烫的恋爱。我一边受用着她的优美的爱情故事,一边暗自佩服她的勇气和自信。
琼培训了十天左右就回去了,以后便常把这房间作为她的落脚地,常常来找我,读她的小说给我听,讲一讲她的新构思。也由此引见了她的同学好友,和她一样有着文学梦的月和我认识。
我于是便认识了诗人月。那时月还不是诗人,只是一个爱写诗的女青年,正在乡下无奈地当她的民办教师,一边做着诗人的梦。月和琼差不多的身高,略胖但很匀称,显得非常娇小干练。琼的脸型比较方,棱角分明,显出一种果敢和坚毅;而月是小巧的圆脸,五官精致、清秀。 她们俩相似的,是眼神中的冷漠和从容,都有点孤高冷傲。她们很少像我一样放肆地大笑,有着一副洞察世事的犀利,不可捉摸的神秘,又有着超凡脱俗和遗世独立的气质。而月比琼还要个性,还要孤傲。听说,在她们的家乡,她几乎不把周围的俗人放在眼里,虽是小小的个头,却用一种居高临下和悲天悯人的眼神,看待那些芸芸众生,凡夫俗子。
月那时已经写了大量的诗作,已有几首在地级市的刊物上发表。她的诗也很冷傲个性,常常会有出人意料的奇妙构思,有让人拍案叫绝的词句,不会写诗的我,对她崇拜的五体投地。
她不断地写诗,不断地向上投寄,逐级上升,终于,有一首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了。她兴奋地把这消息写信告诉我,让我去找那张报纸。我找到了那首诗,也以极其兴奋的心情,把她的那首登峰造极的作品,细心地剪裁下来,收藏在自己的本子里。
而我,接到月的这个喜讯时,也刚刚有了自己的作品——一个张着小嘴,只知道哇哇哭和吃饱就睡的小婴孩儿。她还特意寄来一个工艺品小雕塑,作为祝贺,雕塑是母与子,她写了一首长长的诗,以赞美母与子为主题送给我。那首诗我一直珍藏。
此后的日子里,每天忙忙碌碌于家务琐事的我,渐渐地和她们失去了联系。也许是我太过俗气,一身的烟火味;也许是我不思进取,安于平庸,没有共同语言了吧。总之,我忙着过我的世俗小日子,她们忙着去追求她们的梦想,我的柴米油盐和他们的诗与远方渐行渐远,渐渐地,我们已经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最后一次接到琼的来信,得知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她在信中说,她们非常相爱,是她一直追求着的那种火热的爱,她爱的非常投入,爱的执着浪漫,爱的轰轰烈烈......
多年过去了,月已经实现了自己的人生价值,她爱写诗,她真的成了诗人。当年她在本地小有名气后,本地的文联聘请她,却受到了户口的限制,听说她当着领导的面,说了一句“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就一拍桌子潇洒地走人了!大概这一走就走出了江苏,走到了外省......至于她的婚姻,六十也罢,八十也好,只要是她自己乐意的,那也许对她来说是幸福的。
我的朋友琼,我是真的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她喜欢写爱情小说,她果然找到自己的爱情。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祝福她的爱情,就像她写的小说中的爱情一样完美;希望她那浪漫唯美的的爱情,能经得起岁月的流年,能经得起平淡生活的磨蚀,爱到天长地久,地老天荒......
如今想想,她们应该算是我最早的文友了,一个不会写小说和诗的人,居然和爱文学的她们成了朋友。如今,我又在简书里认识了更多写诗写文的朋友,缘分吧!看来我命中注定会认识写文章的高手们,实乃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