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校园霸凌这个话题在很多公众号都出现了,前天看了一篇写作群友的文章,是关于她自己中学时期被同学排斥的文章,勾起了我对自己初中时代的回忆。回想当时的情景,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周围的人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们,但是由于年少的我还是不够勇敢,最终那些话和那些问题都被我的胆怯吞噬掉了。
我并不是接下来这个故事的主角,但好歹也算是女二号,因为戏份真的还挺多的。上初中的第一天,由于个子高我被分坐在倒数第二排,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一位女同学被安排坐在我后面,于是顺理成章我们就在下课时聊了起来,我并没有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很普通的一个女孩而已,很凑巧我们两个人的家也离得很近,放学自然结伴一起回去,慢慢地我们就成了朋友。这里就称呼她为紫吧,因为她特别喜欢紫色。
我渐渐发现她的学习成绩不太好,也许用很糟糕来形容更为贴切,每天她都要借我的作业来抄,我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因为很多同学都抄作业。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班上的同学开始排斥她了,除了男生班长以外,其余的男同学见她都避如蛇蝎,女同学大部分也是不理她的,可所有的人都说不出究竟这样对她是为什么,是她不够聪明还是不够漂亮亦或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不得而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首先她长相普通,不十分漂亮也不十分难看;如果用学习成绩差来当做原因,确实她是班上的倒数第一名,可倒数第二成绩也并没有比她好多少啊,其他班级的倒数第一也没有遭受到这种歧视;难道她有什么黑历史,是我不曾了解的,可终究也没有人来告诉我这一切,因为那时我在班上的人缘还算是不错的,如果真的是因为有黑历史而被同学们排斥,肯定会有人热心来相告的,八卦这东西从来就没有散播不出去的苦恼啊。
即使没有那么名正言顺的理由,排斥她也成了我们班大部分同学的游戏,只有极少数理智的同学没有这样做,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初中三年。男同学们在教室的过道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总会做出厌恶的表情、说句嫌弃的话,更有甚者会做呕吐状或者惊得向后跳,在操场上看到我和紫结伴走过来,就会四散逃走,仿佛如临大敌。其实我感觉很多人并不知道自己厌恶紫的真正原因, 只是为了从众才这样做,他们害怕自己不这样就会被其他的同学排斥。班上除了几个女同学是真心不排斥紫,也有个别女同学会和她说话,但是她们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着紫的面她们表现出友好,背地里却在和那些讨厌紫的男同学说紫的坏话,碰巧其中一次还被紫撞见了,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在这种情形下,紫是尴尬且无力的。
有一次班级开班会,气氛特别好,我当时很想把大家排斥紫的问题拿到桌面上来谈,可是手心都被我攒出了汗,终究没有说出口,我既担心对紫来说压力太大又害怕大家不买账。还有一次,和班主任老师聊天,老师说像你这样成绩好的孩子应该和成绩好的同学一起玩,我当时很想反问她,紫到底怎么了,要这样被同学排斥,而作为老师的您,为什么从来都对这个问题视而不见呢?但终究也和上一次一样没有问出口,我还没有足够的胆量挑战老师的权威。
其实我认为紫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女孩,虽然她声称自己小的时候发烧影响了大脑的发育,但是我觉得其实她在很多方面并不笨,比如班上谁喜欢谁她都一清二楚,对电影明星的名字也如数家珍,有一位裁缝妈妈的她也很会打扮自己,所以我们之间聊天也是可以很愉快地进行的,在一起也玩得很开心。我经常跟她说你一直在拿自己发烧当借口在学习上完全放弃了自己,虽然不可能名列前茅,但是努力学些对自己有用的知识绝对是能够做到的,回忆到这里才惊觉原来我从小就喜欢给人灌鸡汤,可她好像从小学时就已经放弃学习了,鸡汤对她来说劲儿不够大。关于自己被同学们排斥这件事她起初也会跟我提起,但我们当时逻辑都不是很清晰,都没有找到问题的关键点,后来我也不是很确定她到底有没有为此感到苦恼了,因为我们在一起时不会谈这个话题,也许是逃避,也许是已经习惯了。她的学习成绩也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可以被影响的余地。
初三那年的某一天我们几个好朋友之间因为谁和谁关系更好的问题争论,紫生我的气,不肯理我了。我就想,唉,你不理我作业找谁借呢,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难住她,可见她的脑子并没有被那场高烧完全毁掉,她找到另一位女同学借作业,完美的解决了我认为会出现在她身上的难题。
初中时我在班上的成绩尚可,人缘也不错,在同学中还是很有人气的,可就如同前面所说,我和她结伴而行遇到同班男同学,他们照样会四散做逃跑状,在她心中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可靠的战友,也许也是唯一支撑她在这个班级继续待下去的动力。可那时的我说话太直,伤了她的心,我也是在她不理我之后才反省自己实在是太不圆融了,而且倔强,觉得她不该因为这点事就闹情绪不理我,所以也没有主动找她和好,说到底,我也是有点骄傲的。
就这样,我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友情就这样土崩瓦解了,还有好事者跑过来挑拨离间,说紫真是不知好歹,全班你对她最好,她居然不理你了,我当时也只能苦笑一下而已。当然我也并没有感到后悔,觉得自己有权选择谁做朋友,即使违背了大部分同学和老师的意愿也要继续和她做朋友,说实在的那时候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妈也知道紫的情况,但她并没有强迫我做出任何选择,我只觉得紫身上也没有什么劣迹,她只是每天老老实实的在课堂上睡觉而已,难道本来已经成为朋友的我们要因为她考倒数第一而终止这段友谊吗?我们的友谊可以终止但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和紫就这样一直都没有说话,马上快毕业了,有一天她却主动来找我,是因为一件不得已的事情需要帮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于是我们又和好如初。后来毕业了,她没有考上高中,家也拆迁了,我们从此断了联系,直到我上大学后的某一天,她忽然来我家看我,那时候她已经是一位托儿所的老师了,化了妆,还挺漂亮,整个人看起来自信了很多,她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谈话间表现出了快乐。后来我家也搬迁了,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回想起这段往事,我还是有些小自豪的,因为年纪和胆子都不十分大的我坚持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即使那个问题从来没有问出口,即使我们长大后不会继续做朋友。对于我的那些同学,当时也只觉得他们搞这种把戏很幼稚,但也不能就此说他们不善良,也许其中很多人这么做也只是因为无知和胆怯,他们并不清楚这么做会给紫带来多么大的伤害,孩子们无意识的行为结果却常常是野蛮强悍的。
校园暴力,一直都有,从来没有消失过,对于男生也许大部分是武力伤害,对女生则是这种歧视和冷漠,不管是哪种都会给当事者造成伤害,他们是值得同情的。他们本身往往也并没有什么错,学习不好、家境不好、穿的衣服不够漂亮、说话口吃、或许只是得罪了某位有影响力的同学就会遭到欺负和排斥。他们要靠自己变得强大,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度过这个难关,但即使暂时做不到,如果这时候有朋友站在他们身边,他们的内心也会变得强大很多。这时的友情仿佛独自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中漂浮的人抓到的一块浮木,让他们看到希望,不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