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炊烟升起,一座座土坯房被笼罩着,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的钟声已响起,但东北的农村好像还没有被惊醒,一切还是那样的淳朴(落后)......
九月,正是农村的收获季,大多数家庭还是靠牲畜来劳作的,所以每家几乎都是大大小小 全员出动,过于年长的和过于年幼的才留在家里也力所能及的做点什么!
她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忙碌的季节,母亲是带着大她四岁的哥哥改嫁过来的,比母亲大13岁的父亲还有三个子女。所以她,说好听了算是连接的桥梁,但其实也是可有可无的。那时她的家里算是方圆十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拥有乡里第一座砖房和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呢!
多年后她从大她十几岁的哥哥姐姐那里知道,对于她这个可有可无的孩子父亲竟然稀罕的不得了,整日抱在怀里,她也依稀的记得父亲曾经那宠溺的眼神,还有无论她怎样作妖父亲永远是为他撑腰的。虽然......虽然那幅面孔已经模糊了,但那种被无微呵护的感觉是刻在身体里的......记不得是四岁还是五岁了,一天她和父亲站在门口老式的水井旁,她稚气的对父亲说,她要爸爸一直这样对他好,为什么说这句话已经不记得了,但清晰的记着父亲依旧是那看着宝贝一样的目光看着她,笑着说,以后你会长大的,爸和你妈会变老的,最后啊也都会死去的。她问,什么是“死去”父亲说就是永远的离开你了。“永远离开”她只明白就是不在她身边了了,她哭了她说那样不行,她并不知道什么是伤感,但心里还是猛的抽动了一下,人怎么可能就离开不见了呢?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个第一个告诉她世间还有死亡这件事的也是时间最爱她的父亲,会是第一个离开她的........那年她六岁,跟着母亲坐了好久的车去看父亲,这是她第一次来医院,看到穿着一身“蓝白色条条”衣服的父亲,她知道父亲病了,父亲抱着她,依旧是那种眼神不错目光的看着她,她似乎感受到了哪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回去后,母亲和好多亲戚在说父亲的病时,她第一次见母亲哭而且很伤心,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父亲就已经躺在炕上不能下地了。也好久没有把她紧紧的抱在怀里了,但那张看似很难受的脸上,依旧是对她那样笑着、那样看着。想说什么好像已经没有力气了。大概又过了三个月,凑巧的又是农忙季节,这时的父亲已经不在对她笑了,让她更害怕的是已经不太认识他了,父亲总是闭着眼睛昏睡着,家里人让她站在父亲面前问,你宝贝闺女认不认识了,可父亲只是微微睁眼看了一下,便又睡着了,她心里是生气的她怪父亲怎么能不理他。可从家人的表情里她的恐惧感越来越强了,她并不懂将要发生什么,只是害怕,害怕那句“永远离开”的事发生
农忙季节,大人们依旧要去地里收割,她留在家里,父亲依旧整日的昏睡着,不会看钟表的她会大概估摸着时间从各个药瓶里倒出药丸,数过之后塞到父亲嘴里,虽然父亲已好久没和她说过话了甚至没有在睁眼看看她这几个月是不是长高了,但她已经不怪父亲了,她就希望父亲快点好起来,她一定要好好问问到底怎么了?她学着大人照顾父亲,会一步一晃的端走尿盆,然后就坐在父亲旁边看着他那已经瘦弱发黄的脸。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笑过了,这个被邻居称作“小辣椒”的她也好久没作过妖了,可还记得最后一次威风凛凛的走在前面父亲像作山一样跟在他后面,她竟可以肆无忌惮的对邻居大吼说人家偷了她家的稻草,父亲竟然笑的合不上嘴,说他闺女就是厉害。那一次是雨后.....她还穿着父亲新买回的雨靴
临近入冬的一天晚上,她突然被哭声吵醒,她听到大人嘴里说着“没了”这两个字,她知道她最怕的事发生了,父亲“永远离开了”她再也再也,永远见不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吃了那么多药怎么就没好起来啊!那次她牙疼的厉害只吃了一个甜药丸就好了呀……不一会几乎所有的亲人都来了,哭声一片,她除了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她的心理还承受不了,或许她还是有点不信...总之她没有哭......第二天,她木木的站在门口看着婶子一条一条的私撕着“白布“。好多人都戴上了,也让她戴,这回她哭了,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使出浑身力气的挣扎着,她不要戴。或许她觉得戴上好丑,更可能因为她从心底在拒绝着某件事情的发生。她跑出屋子,跟着领居家的孩子坐在墙头上,看着院子里的人不停的进进出出,她整个人还是木木的,她害怕,好怕好怕,她希望这些人赶紧都回自己家去,她们家明明昨天还安安静静地呢,父亲、父亲到底怎么了?他在哪呢?她想见到他,立刻马上,她好想好想见见他。告诉他、爸爸你快抱抱我呀,我好怕。好怕....也要命令他你不许离开她,这些天没有他跟在身后,她走到哪里都会像个胆小鬼一样怕周围的一切。她没他这个“大高个”跟在后面是不行的........不久,邻里乡亲都散去,只有家里人都在抹着眼泪。她依旧木木的站在屋门口,看着昨天躺着父亲的炕上空空如也,她想问问母亲,爸爸呢?去哪了呀?她想他了,很想很想。可母亲已经哭的止不住泪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便很少说话了,心理还在想着父亲到底被送哪去了呀?她想见他,哪怕说一句话,或者只是看一眼也很好!她,真的想爸爸了!原来“离开”竟是是这样苦苦的滋味!
慢慢的,父亲的容貌已经越来越模糊了,但父亲曾经给予的那种无可取代的爱的感觉每次想起来还是会被暖的热乎乎的、是一种任何人给不了的甜蜜。她也会永远记得被父亲保护的似个高傲的公主那样趾高气昂的威风凛凛的日子.........可她也真的好怨这个“大高个”你怎么可以舍得早早的“永远离开”你最爱的小公主。她说来世还要惩罚你继续保护她宠着她,期限要她来订,不许他在这样悄悄的溜走,一句话也没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