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土
在过去,人们都习惯把钱存在邮局里。至少在农村里,这是普遍的现象。我最初办理银行卡,就是在镇上的邮局。那个时候,叫做办存折。附带的会有一张银行卡,卡和存折是可以同时使用的。
后来再去办银行卡,就取消了存折。这对于我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了。使用自助柜员机已然成了银行业务的常态,只有开户才有可能去柜台前排队。只是年过六旬的老人才会怀念存折的时代,他们相信那上面用油墨打印的一串串数字。而一张银行卡,看不见上面的数字,唯有通过电脑屏幕或者柜员机才能看见,但他们总觉得缺少安全感。
有一年夏天,应该是盛夏了。我记得中午的太阳照得银行玻璃门外的大街上蒸腾起了热气,水泥地几乎烤熟了。我在银行柜台办理开户的业务,人很少,大厅里显得有些安静。一位半失明的老人央我帮忙输入银行卡密码,举手之劳的事情,也就帮忙输入了。
在过去,我习惯于在邮政取钱。是因为我认为全国就属邮政的银行网点分布最广,哪怕再偏远的乡村集镇都能看到它。经验告诉我,这样做没错。除了邮局,信用社是爹爹存钱的唯一银行。
我帮爹爹在信用社取过钱,老人不懂得密码的安全,往往都是极其简单的数字。后来信用社改组了,分别成立了几家银行。可再怎么改,依然只是银行。以前的存折,都放在了抽屉里。它似乎有价值,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又觉得,只是给自己的抽屉增加了一本逐渐泛黄的小册子。
上小学的时候,看到过几幅漫画。讲一个老人将钱装在陶罐里,埋在院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挖出来,再打开看时,被老鼠啃得七零八碎。当时觉得十分好笑,心想老鼠是怎么钻进去的。那破碎的钱,也就不觉得是损失惨重了,不是自己的钱,完全不能体会。
再回想托我帮忙输入银行卡密码的半失明老人,他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对我采取了完全信任的态度,末了还对我连道感谢。我越来越觉得那幅漫画里的人可能就是这位老人,这家银行就像一个陶罐。我总是对可能发生的事情产生联想,我还在内心里幻想出了老鼠的形象。
幻想的过程是这样的,不过我并没有为此行动。我帮老人输入银行卡密码后,一路尾随他。夏日的午后,路上见不到多少行人,只有蝉在拼命的叫唤。行至汉丹铁路附近,我准备动手对老人实施抢劫。一列由襄阳开往汉口的火车正呼啸而过,趁着火车的汽笛声,我在涵洞下面完成了对一位半失明老人的抢劫。
我摊开老人用手帕包裹了两层的银行卡,看着瘫坐在铁路涵洞下的老人。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银行柜员机奔跑,用刚刚背下的密码取出了全部存款。我看着到手的五千块钱,再看看屏幕上余额显示为五十八块六角三分。再看看玻璃门反射出我的脸,眼前看到了一只老鼠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我钻进去那只陶罐里面,去啃碎那些纸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