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还在峡江砚溪中学教书,在一片蜜橘树林里使命奔跑,奔跑,奔跑。。手里拿着试卷分析题目,心里默念:今年一定能考到,一边找树林出口……惊醒!
时过境迁已十三年,记忆犹新。在砚溪呆了一年。曾经我的卧室办公桌(其实就是张学生桌)前面是一扇窗,窗前是山丘,山丘沿途有一条小径,小径上时有挑担挑粪的老农,挑菜背娃娃的老妇,推板车卖谷子的一家人,手挎篮子驼背的老妪。我望着他们一一从我窗前走过,我猜测他们的去向,揣摩他们的境遇,观察他们的面部表情动作,断定他们的人生框架。当然他们不知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借此消磨了无边的静寂,装点着无数个黑夜,擦亮了布满阴翳的双眼。就这样一个春夏悄然而入冬了。我清楚地意识到每天来往的路人终将成为回忆,影射进阴暗潮湿的房间的那些光一定会烙印在我的皮肤骨血里。我毫不怀疑。我把凹凸不平的地砖铺上了一层干净简易的地塑,我跪在地上每天擦洗一遍。在书桌上的右上角摆放了我最喜欢的散文、诗歌集,左上角叠了一层高高的试卷应考书籍,中间立了一盏小台灯,台灯旁边立了一杯小野花,就拿把缸装的。座椅后面就是一张木架子床。隔壁室友花花说要不再摆点什么?我说够了,足够了。有一扇面对青山绿水的窗足矣!
我订了一份21世纪英文报,2块一份最实惠便宜的英文报刊。这是我联系外界唯一的媒介。当然有一台电脑,是在领导办公室,我毫无兴趣。还记得“艳照门”就那年蜂蛹网络的。同事们兴致盎然谈起此事时,我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压根不知他们消遣的笑容里到底指什么。世间杂乱无章之事都与我毫无干系,打麻将?吃狗肉喝酒?扯乱淡?唉声叹气抱怨?上街逛逛?上网消磨时光?睡懒觉?不!一律说不!我警告自己:你是没有资格谈笑风生的人,你是没有时间闲情娱乐的人,你是停下来就逃不出去的人。我和所有的一切砌了一堵墙,别人进不来,我也不会出去。我和自己较着劲儿,我一遍一遍地抽着自己的脊梁,一夜又一夜望着天花板,啃着书籍磨着试卷,听老鼠记者们在楼顶窸窸窣窣干大事的动响,窃听猫们呼朋唤友的暗号,蟋蟀们知知知编织梦想的美妙旋律。呵!我和它们才是亲密无间。
辗转几年,波折五六个来回。终于是坐到了如图的书桌前,小袁唤成了老袁,切菜剁肉声声响,他回头咬牙切齿狠狠骂你两句:懒!懒婆娘!就知道写写写。我暗自偷笑。莞尔。
兴许是老袁被我的一根筋感动了,也许是他也体验到了书法给一个家带来了莫名的安宁惬意,更多的是他发现我的睡眠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逐渐增多。那天,还有十分钟就要吃饭了,我洗完衣服又拿起毛笔开始书写。他突然走到我旁边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么热爱书法,我就帮你打造一个像样的书房,好好堆放你那些书,你就安心写字,省得吃饭又来惦记写字。那一刻,我感动不已。只要虔诚至极,日月星辰都会连成一条线。我信了。当晚他就帮我买书桌,买毛毡,买书架。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书桌,一下冰雹,快递大哥就打电话来了。我喜极而泣,开心地对着窗台晾衣架上的冰雹唱起了歌,谁知哼的是啥,把儿子小赫搞得一头雾水。这可是春天,居然下起了冰雹,我是否可以自作多情地揣测:坚冰已破,我的春天即将来临?老袁钉钉铛铛默默组装好了书桌,抬起头满头大汗。调侃起我:颠婆,你以后可以躺在这书桌上到天亮了!我抚摸着书桌半天不肯放手,美滋滋的,甜蜜蜜的。接下来,挂起了王师的作品,这可是2010年王师送给我们的新婚大礼。
逸情忘我书千卷,淡意可人梅一窗。
是啊!王师是我的大恩师。老师在师范讲台上对我们的谆谆教诲怎敢忘却?曾经的梦想时不时撞击在梦中,惊醒,惆怅……我才三十几,还年轻,怎能轻言放弃,混沌于喧嚣尘世?
读书启智润心,书法修身养性。
雅室何须大?人间有味是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