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人不多,显得格外宽敞,却也因为人不多,显得格外凌乱。有的直接脱了鞋子,也不管别人能不能忍受那股子味儿,直接躺在座位上;也有的,可能是泡面味儿盖住了其他的味道,有滋有味的吃着。然后,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莫名而诡异的味道,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我实在是受不了了,走出了车厢,准备到车厢接头的地方抽支烟。现在是下午六点多,天已经渐渐黑了,我点了支烟,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总觉得心里有些压抑,象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
火车到家要十几个小时,算起来,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候才到,我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突然,一个红色的身影贴着窗户闪了过去,我凑到窗户前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我揉了揉眼睛,想着兴许是看错了。
“小伙子,你也看到了?”我吓了一跳,回过身来,一个差不多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
“看到什么?”我掏了支烟递给了他
“鬼啊!”他接过烟,用一种很夸张的表情说道:“几十年前死在这附近的女鬼!”
“鬼?我不信,大叔你逗我了吧!”我的确有点不信,且不说别的,就算真有这女鬼,这么多年来没听过火车上发生了什么,难道就这么巧让我遇上了?
“不信,那我给你说说”他点上烟,抽了一口。接着说道:“十几年前啊,这个附近有个小村子,叫做长兴村,那村子不大,闭着眼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可是突然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个陌生的女人,那女的叫什么我不知道,但听说长的很漂亮,我就姑且叫他小美。”
我一听,乐了,这大叔挺逗,长的好就叫小美,那长的不好就叫小丑啊,那长的一般叫什么啊?小普通?
大叔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着:“村里人觉得奇怪,这小村子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几头牛,都知道个七七八八,没听说哪家哪户有这么漂亮的亲戚啊?那女的也奇怪,到村子里以后,也什么都不说,往墙角一坐,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的,象是怕什么?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两眼警惕的望着身前。
有人叫来村里的老大夫,寻思着给她瞅瞅。那老大夫看了看,说了句颠病,没法治,转身走了。村里也有好心的,端了点吃的和水放在她面前,她也不吃。
村里有个光棍叫李富贵,李富贵家境不错,却因为长得的确太难看了,所以至今还没找到媳妇。那李富贵就寻思着,这女的虽然有点疯,但长得挺好看,就寻思着带回家当媳妇,再生个娃娃,这样至少不会后继无人。
李富贵的父母也觉得可以,一家三口带着那女的就回家了。村里人也觉得没什么,也就各回各家,各忙各的取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出事了。那天快到中午了,李富贵还没下楼,李父李母觉得不对劲啊,要是平日里,富贵早就下地干活去了,于是啊,他们就来走到二楼,想看看李富贵在干嘛。可李富贵却不在房间,李父有点生气,估计着富贵准是晚上摸进那女的房间去了,李父是个保守的人,虽说已经决定把那女的娶进家门,但这婚都还没结,这富贵就猴急的大半夜摸进别人房间。
那女人的房间就在富贵旁边,平日里那是李家用来放杂物的,临时给那女的搭了个床。李母敲了敲房门,叫着富贵的名字,里面没人吱声,李母又敲了敲,还是没动静。李父觉得不对劲,猛的踹开了门,那女的哆哆嗦嗦的蹲在墙角,身前的床上,躺着已经变成了干尸的李富贵。”
“干尸?”我听着觉得不对,这人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干尸了:“大叔,你在逗我玩吧!”
“我可没逗你,真的是干尸”大叔掏了两只烟,递给我一只,接着说道:“村里人说,李富贵是被吸了阳气。然后啊,那女的就惨了,棍子打,石头砸,李父李母是打得最凶的,那架势,照死里打啊!”
“哦,那女的被打死了?”我把手里的烟点燃,抽了一口,邹了邹眉头,大叔这烟,有点呛。
“没,村里人也知道打死人犯法,而且那女的也不知怎么的,就逃了出去,再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死在着火车轨道上了,听说死的特别惨,被压得稀巴烂,没了人型,身上的衣服都变成鲜红鲜红的了”大叔看了眼窗外,叹了口:“从那以后,村里就开始发生怪事了,不是这家死了只牛,就是那家死了几只鸡,还时常在夜里看到个红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本来村里人还没觉得什么,直到李父李母也死在了自家床上,死的和李富贵一模一样,变成了干尸。从那以后,村里人才觉得怕了,说是那女的的鬼魂回来报仇了”
“大叔,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我觉得好玩,难道大叔原本就是长兴村的,所以知道这故事,于是想问问,可刚说到一半,我停住了。
大叔看我吓着了,笑着拍了拍我的肩:“小伙子,我骗你的,那故事我编的,怎么?吓着了?”
我的确吓着了,但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我清楚地看见,大叔身后的窗户外,有个红色的东西摇来摇去,这东西与其说是鬼,我觉得更象是什么东西的舌头。小时候田里的癞蛤蟆就是这样,吃虫子时,长长地舌头“唰”的一下伸了出去。
我用力的眨了眨眼,再看时,那东西又不见了。
“小伙子,你没事吧?我看你是累了,回去睡会儿吧”大叔看我盯着他身后,也回过身看了看,什么也没有,然后,灭了手里的烟,走了。
我想再凑到窗户前看看,却不由自主的回到了车厢坐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困,我看了看手机,八点多,那大叔真能说,说了两个小时,难怪我觉得累了,我把背包抱在身前,靠在上面,想休息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受大叔那个故事的影响,我做了个梦,在梦里,我变成了一个女人,缩在墙角,眼前,一个长相有些难看的男子被压在床上,压着他的人我看不清,只看到有什么东西,散发着微弱的光,从那个难看的男子的嘴、鼻子、眼睛、耳朵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进了压着他的人的嘴里,渐渐地,被压着的那个男子的皮肤开始下塌,象是失去了水分的苹果,发皱发黄。
然后,压着他的那人站了起来,走到我身前,我慢慢地抬起头,我吓了一跳,因为,站在我身前的那东西根本不是人,那长长的犄角,硕大的鼻子和鼻子上挂的鼻环,那分明是只牛的头!
我猛的睁开了眼,外面依旧是阴沉的天气,甚至开始下起了小雨。我看了看手机,快到中午了,但火车上的味道着实让我没了食欲。
不知不觉,火车到站了,外面依旧下着小雨。镇里的火车站离我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坐车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我走到外面,寻思着找辆出租车,突然听见好像有人叫我。
“狗娃,狗娃……”狗娃是我的小名,很多地方都一样,家里人怕生下来的小孩不好生养,便取个贱名。我扭过头看了看叫我的那人,豹头环眼。我叹了口气,叫我的那人叫覃茁,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听他说,他爸希望他将来能茁壮成长,出人头地,在我看来,也只有他的体重实现了目标,所以,我一直叫他胖子,前阵子听妈妈说过,他在外面挣了点钱,回家开了个小店,至于开的什么店,我也没过问:“胖子,你来接我的啊!”
“嗯,你妈让我来的,说外面下雨,怕你淋着了”向胖子跑到我身边,喘了口气,然后接过我的包说道:“走吧,我来的时候瞅了眼你外公,我估摸着,真的快了”
“乌鸦嘴”我拍了他一下,坐上了他开过来的面包车,突然,脑海里闪除了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心里想着:“不会是真的吧”
面包车开到离家不远处,便传来了鞭炮声,震耳欲聋,哭唱哀鸣,极为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