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这是一篇不考虑逻辑也不计较形式的随笔,咱们聊聊。
(这个号没有留言功能,不知道为什么,所以只能是我单向度的聊,大家有话想说只能后台私信哈)
我的一位朋友二云总是在她的公众号分享自己的随想,我觉得这种想到什么写什么的做法很棒,所以自己也想写点儿什么。刚好关注这个号的大多是认识的朋友,所以让我更觉得自由。为了感谢我的缪斯王二云小姐,本文的打赏我会分您一半,大约是0.505元。
今天想聊的话题起源是从书上学到的“理论”碰上了“现实”。“现实”由多件与生活相距甚远的八卦构成。今年是娱乐圈大地震的元年,从年初到年末,超巨型互联网时代让大家见识到原来一个一个偶像都不过如此,一个一个完美的人设都崩塌消失。包括我自己,喜欢的明星悉数崩塌。虽然对于喜欢的明星“塌房”这事内心没什么感受,但现阶段我处在一个对自己的感受和各种现象都好奇心旺盛的状态。十分迫切地想为所有事找到一个解释,这种心情迫切到胜过热衷分类的那位市长想为上海市所有垃圾都找个家。
我们或多或少都有过偶像,有人喜欢明星,有人喜欢作家,有人喜欢运动员。我是“有人”中的一员。我的亲密朋友们都知道我曾经狂热地喜欢过一位运动员,非常辉煌的一位运动员。这种狂热并不是说我为偶像花了多少钱,去看过多少次比赛,为偶像做过多少多少事。一样也没有过,我的狂热是指他的确给我带来过很多快乐,很多鼓舞,很多很多让我萌生出“我也要像他一样发光”的想法的瞬间。但后来,某次奥运会过后他突然红了,各种采访综艺节目也都随之而来。他的曝光度爆炸式增长,各种各样不曾见过的侧面也丰满起来,是非随之而来。我发现在其他人的描述里,他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有人说他千好万好,有人说他卑鄙小人。而他的另外侧脸让我觉得十分陌生,不是有什么不好,而是和我热爱的冠军不像是一个人。后来他离赛场越来越远,我分给娱乐的关注也越来越少。现在偶尔刷到这位运动员当年高光时刻的剪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爱上那个辉煌的人。我的热爱依然真诚,但只能停留在某个时刻了。无论喜欢哪个明星,哪怕是在觉得对方千好万好干什么都可爱的阶段,心里也会有隐隐的不安感:现在完美的这个形象真的是ta吗,还是只是造星工业为我推出的又一个产品。等到明星人设崩塌爆出黑料时,心里又很不解,舞台上发光的真挚的和新闻里丑陋的世俗的到底哪个是真实的,难道大家爱过的那部分美好里一点点真东西都没有吗。到后来,无论多喜欢某个明星,一旦在ta的众多“物料”中嗅到了一丝日常生活中讨厌的特质,对这位明星的喜爱就算到了头。于是我感到自己的喜爱也不再脚踏实地。
最近在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开篇就看到了陀氏“抽象的人与具体的人”,这真是个了不起的理论。书里说“我越是爱整个人类,就越是不爱具体的人,即一个一个的人。我在梦想中常常满怀激情打算为人类献身,而且一旦有此必要,或许为了人们我真的敢于走向十字架;然而,我根据经验知道,要我跟什么人共处一室,我连两天也待不住。”抽象的人可爱,因为抽象人的特质足够碎片,容易理解,足够远离真实世界。抽象人具有的那些“好”是真实的,也是稀疏的,可以用观察者的想象力去填补的。正因为可以用观者想象去填补细节,抽象人的形象才会如此光滑和安全,不会踏入让观者感到危险或不适的区域。而真实人形象的塑造权不再属于观者,而属于人的本体,真实人在抽象特质的骨架上自己雕凿自己的轮廓,以自我意志填补自身的细节,因此在观者看来,真实人的形象往往是毛茸茸的,甚至是带刺的,可以冒犯到观者的。在凝视真实人的过程中,观者无法摆脱对观察对象失去掌控权的不安和失去秩序的恐惧感,它们带来的不适往往会抵消掉原先对抽象人形象的爱意。
“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他说道,“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力、庸俗,然后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为了欣赏你所热衷的那些玩意我竭尽全力,为了向你展示我并非不是无知、庸俗、闲言碎语、愚蠢至极,我煞费苦心。我知道智慧将会令你大惊失色,所以处处谨小慎微,务必表现得和你交往的任何男人一样像个傻瓜。我知道你仅仅为了一己之私跟我结婚。我爱你如此之深,这我毫不在意。据我所知,人们在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回报时,往往感到伤心失望,继而变成愤怒和尖刻。我不是那样。我从未奢望你来爱我,我从未设想你会有理由爱我,我也从未认为我自己惹人爱慕。对我来说能被赐予机会爱你就应心怀感激了。每当我想到你跟我在一起是愉悦的,每当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欢乐,我都狂喜不已。我尽力将我的爱维持在不让你厌烦的限度,否则我清楚那个后果我承受不了。我时刻关注你的神色,但凡你的厌烦显现出一点蛛丝马迹,我便改变方式。一个丈夫的权利,在我看来却是一种恩惠。”
我很讨厌毛姆,但聊到这里突然明白了《面纱》中那段爱情为何能够描绘得如此震撼人心。因为毛姆在描述对于一个具体人的爱,无法掌控的,与轻蔑、鄙视、厌恶、恐惧等等负面观感作战但仍能胜出的爱。陀思妥耶夫斯基是文学界的科学家,他不但擅长给出问题,也擅长给出解答。陀氏说:“与梦想中的爱比较起来,切实的爱是一件严酷和令人生畏的事情。梦想中的爱图的是急功近利、立竿见影,渴望做出人人注目的壮举。怀着这样的梦想确实连命也舍得,只要这过程不持续很久,而是像在舞台上那样快快结束,只要人人都瞧着他表示赞许。切实的爱则需要工作和毅力,对于某些人来说兴许还是一门学问。”
我认为陀说得对,也认为抽象的爱和切实的爱都是真实存在的。冠军是真实的,辉煌是真实的,我的爱和思考也是真实的。但切实的爱,我想保留给具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