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稀稀落落的雨,打在墙上,打在遮雨棚上,也打在街边的树上。我斜卧在沙发上,听雨,想找一找雨打芭蕉的意境。可是,扑扑跌跌的声音,像极了瘸了腿的伤者,在柏油路上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而且,临窗的路上,急驰而过的车声,就像午后的蝉鸣,一波又一波的,没有片刻的休止。还好,有凉爽的风,从纱窗穿了过来,在这七月的夜晚,像一壶清茶,且饮且醉。

寻一首《云水禅心》,在这样的夜里,轻轻地听着。有鸟儿的叫声,有莲花在池中摇摆,有水流过山石,弯弯曲曲,沿着山径,潺潺而去。有不知名的水草,在招摇。有青色的小鱼,在石中草间,往来如梭。有垂水的细枝,在湖里轻点。有轻柔的风,从叶间枝上而来。有垂钓的人,坐看一水的涟漪。也有远去的离人,轻舟点点,随风远去。有一些清灵空远,有一点离愁别绪,还有几许忘俗的恬静,就这样悠然而响。

也好像离家许久的归人,在这个微雨的夜晚,走在有些静的巷子里,看着不远处的宅院,眼里竟有些湿润了。这个时候,夜还不深,小院里的灯光,在细雨的环绕下,竟然是那样的温馨。而归人便像那扑火的飞蛾,毫不迟疑地推开木色的小门,在“吱呀”的声音里,好像石子掉进了水里,“哗”的一下,一切都在瞬间醒了过来。那样的夜,院子里的灯,一定会亮到很晚。而笑声也会像细雨一样,缠缠绵绵到很久。

在这样的夏夜,应该有蛙鸣,在不远处的池塘里响着。应该有小小的萤火虫,在树枝间来往穿梭,有如捉着迷藏的顽童。应该有一片片的虫鸣,在墙角草丛,此起彼伏的啍唱。更应该有孩子的笑声,从小巷的东边传到西边。

可是,在这样的夏夜,什么也没有。就连稀稀落落的雨也没有了,只有往来的车声,在夜色里传的很远。我长大了,看不到蜻蜓,在夏日的巷子里漫天飞舞。看不到白色的粉蝶,在菜花上飞来飞去。看不到一大群孩子,在雨后的坡上,玩着筑堤的游戏。我只能让回忆,穿过时间的帘幕,在那一角的天空下,看着燕子从檐下的巢中,飞进濛濛的细雨中。看着那只慵懒的花猫,站在细薄的墙上,眼睛追逐着飞来飞去的小鸟。或者寻一首曲子,让千年前的调子,唤醒沉睡许久的心弦,让我想起,我还能记起的一些往事和那些早已遗忘的前世。

西湖的荷花快落了吧!宝石山上的塔该是寂寞了吧!这样的夏日,这样的夜深,山上的小虫,还记得千年前的竹深几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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