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终于从偷欢熬到了扶正。
在这个满眼是绿、满目花香,鸟儿欢腾的春季,她终于等到了那一张红本本——结婚证书。还搬回了大老板在这个城市里最大、最为豪华的一号楼大别墅。这是她向往了二十二年的地方,也是多少人曾经或现在都在向往着的地方 。在她耗尽青春年华后的今天,她才真正成了这儿的女主人。
此时此刻,她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该想些什么?她只是站在这个大院子里,望着满园的花草和面前气派威严的五层楼肃立着。二十二年,自己和她——这里曾经的女主人,还有外面无数个女孩子们暗自较量着,直到生下儿子。
大老板才给她在这个城市买了一套学区房。他和儿子搬进去的第五天,在楼下遇到老板娘,她是突然的就冒了出来。然后揪住没有防备的自己是又撕又打,嘴里还不住的骂着:“你个臭不要脸的小三,还敢生下孽种,住进我家的房子里,你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呀?……”
这以后,自己又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虽然邻居们嘴里没有骂自己,但那鄙视的眼神足以证明自己是一个破坏他人家庭的坏女人。这以后的无数次被老板娘围追堵截在楼下厮打,被邻居们喊打,直到大老板发火。从此,自己和儿子才有了表面的安宁日子过。
经历这么多后,自己才明白,要坚守所谓的爱情是多么的不易。自己为什么就爱上了这么个人?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几岁的乡镇企业老板,而且不能自拔。是他的财富引力?是他的个人魅力?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吸引力?还是自己自甘堕落?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想跻身豪门?还是自己贪图安逸和享乐?可能都兼而有之吧!
可事实是,除了每月不高的生活费外,就是在他公司继续干份舒服的出纳工作。他是一个农民出身的企业家,自然是满身的农民习性。在他的意识里,人只需要吃饱饭就好,别的都是适可而止。所以,给自己的钱只也够维系基本的生活。
好在一开始他的公司很小,那还是八十年代末,他才是一个农民出身的很小的工程承包商。手下也不过几个人而已,后来才变成了房地产开发商,慢慢的随着房地产业的兴起越做越大,成就了一番伟业。
记得那还是企业创办初期,管理不规范,作为出纳的自己可以寻找机会捞一笔,那一笔笔钱就可以补贴给乡下的父母一些,自己再留存一些,以防不测。假如自己被甩了,也要存活下来呀;假如他的公司倒了,自己也好有个退路;或者自己再爱上了别人的话,也好有一笔陪嫁吧;再或者他出了个意外什么的,自己也要存活下去吧。
这么多年来,整天都想的是如何讨他欢心, 烧他爱吃的饭。不是有句老话说的,要留住身边的男人,就得暖住他的胃。每天都在胡思乱想,在他不过来的日子里满心烦躁,连觉都睡不稳。
担心外面的小女生勾住他,担忧他老婆设法笼住他的心,害怕他继续花心。日子就在这样的纠结和矛盾中一天天过去,转眼自己就已经青春不再,白发闪现。孩子也长大了,上了高中。但他的公司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房地产业开始下滑,所投项目都在上马后没多久就停滞不前,最后都成了烂摊子。
后来他合法的儿子随着出国热出国,花去了几百万。他的父母从生病住院到死亡,花去百万大操大办。他家的兄弟姊妹有事,都习惯性的找他出面出钱。
前两年,他的妻子终于患病在省会城市的大医院去世,花去六十多万,死后办葬礼也花去十几万。三年后,他们的儿子结婚、买房,花去几百万之多,都是卖了原来门面房的钱。办完他家的这些后事,他的家底早已被掏空,还欠下大笔外债。 这以后,所剩的一个公司也是资不抵债,频临破产。
当然,还有外面收不回来的高达上千万的欠款,这些三角债也不知何年是个头?每年过年都是在提着烟酒去讨债的路上或被其他公司上门催债的酒桌上。
到现在,他也就拿个企业退休人员的工资度日。把原来的厂房出租用这些租金来维持自己的汽车和在外的应酬开销。自己还没到退休年龄,也只能拿基本工资在家等退休。退休后工资也就能维持个温饱。
在这个昔日风光已不再的豪宅里,虽然从楼下到楼上三层,件件都是红木家具,但却没有给自己气派的感觉,只有没落的味道。
整天住在一起,这才发现,他是一个极其霸道的男人,只要回到家,电视遥控器就只属于他一人拥有;电脑也是只属于他一个人,只要他想上网;家具沙发的摆放也都要按他的要求放,不管谁挪动了,他回来都要命令移回原位;饭菜都要按他爱吃的口味烧,而不能更改;无论什么事 他说怎样就要怎样;自己和儿子不过是他的附属物或一件家具什么的一样。
时常在梦里,还能听到她呼唤前妻的小名。是啊,在这个豪宅里,他们相处了几十年,每一个地方或角落都留下了他们的影子和足迹,有欢笑、打闹嬉戏和泪水。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入侵者,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侵略者。
不知为什么,自从踏进这豪宅,就没有了当初的神圣感、渴望和神秘色彩。也没有了过去的势在必得的那种斗志昂扬,反而有些泄气。难道自己这一生就是为了进这豪宅?为了这落寞的繁华?为了陪伴这固执、傲慢、自以为是的糟老头?难道我将和他的前妻一样从今以后都被困在这里,沦为一个整日打扫烧饭,围住他和这套房子转的辛勤的蜜蜂或保姆?
这栋豪宅里不再宾客迎门,更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繁华景象。走进房里,虽然灯光依旧璀璨,红木家具依然泛着华丽的光芒,但都掩饰不住岁月的痕迹和苍凉。她感到了无比的压抑和窒息感。这些就是自己用青春换来的吗?这就是自己倾尽一生的所求吗?这就是和那么多女人斗了一辈子得到的?这就是丧失自尊、人格、被一次次撕破脸面、一辈子躲在角落里默默苟且偷生换来的?那个女人留下的,处处还留有她温度、影像、足迹的地方。
它还能承载自己吗?为什么这么多年自己都没能问过自己,整日的就知道绞尽脑汁的斗、斗、斗,争、争、争,而是到了现在,站在这里才问。这是自己想要的吗?整天围着一个老头被囚禁在这里走完剩下的人生。这是我耗去青春和一生换来的所谓的爱吗?这还是生活吗?活着的意义是什么?活着的价值又是什么?
这些疑问在这个本不该来的时候,反复出现在自己的大脑里。让自己害怕自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明明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和期望,可如今却变成了恐惧和忧虑。
自己是谁?还是自己吗?那个曾经的自己难道一去不复返了吗?明明今天以前的时光,自己都渴望着今天的这一刻呀!为什么目标实现了,却不再是自己了呢?那么,自己到底现在是谁?是那个不再是私生子的母亲,是这个只有大老板称呼的人的名正言顺的妻,是一个曾经的人人喊打的小三刚被扶正?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家庭主妇?或是一个即将走向坟墓的衰人……
砰……的一声,这个家的人看到一楼大厅地上爬着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女人,身边一大滩血。没有谁上去看,而是都转身离开。到了夜半,这个家的男主人才吐着酒气一摇三晃的爬到楼上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下楼,才看到一楼大厅地上的人,翻过来一看,还果然是她——这个家的新女主人。这时的他才彻底酒醒,原来不是她在闹情绪、发神经,而是……死了。
“真是活见鬼,难道是原来的老婆显灵了?把她也收到阴间去了!他突然响起昨天正是他原来的老婆的忌日。”
三个月后,又一个带着儿子的女人入驻。这时的绿色仍然布满眼睛,鲜花依旧灿烂,鸟儿还在叽叽喳喳欢闹着……
【把真实事情讲成故事,简书真实故事征集第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