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堂再无病痛,愿人间远离丑恶!
――仅以此文悼念我的婶子
“睿,你来了,你看看这单子,看看是咋回事,你小叔(fu)看不懂”……
“睿,你咋来了,我没事儿,光应(可能)腾飞害怕了,给恁打电话了”……
“睿,你赶紧走吧!天黑,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儿,我让腾飞送送你”……
“腾飞,我这床下边有奶,给你睿姐拿一盒,该渴了”……
“腾飞,找个袋子,这奶我自个儿也喝不完,给你睿姐拿几盒”……
脑海里不断浮现的是你的音容笑貌,鼻头儿有点儿酸,眼睛有点儿涩,我仰头,把眼泪留在眼眶,听着周围“我嘞娘哎”“我嘞姑娘哎”“我嘞婶嘚唉”……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接你娘家人的路上,我一声未哭!甚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冷血,这个场景,我的表现或许有些不合时宜。然而,那一刻,我满脑子是什么?对医院的仇恨?不屑?不满?还是什么复杂的情感?我不知道!或许,什么都没有,空灵吧……
我以为我很特立独行,我以为我会靠双手改变什么,我在思考如何让你走的更安心,也在琢磨如何能让您的经历不再其他人身上重演……这一路,我的思维千回百转,但当我走进家门,听到腾飞腾坤两个弟弟撕心裂肺的声音,泪水不受控制的留下,我仿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陈蕃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连你在医院的所见所闻甚至亲身经历我都无法解决,我凭什么去思考怎么改变这个世界;我没钱,没权,没本事,我凭什么?凭我是千千万分之一的大学生?还是凭我整天天马行空思考人生实际行动却成长甚慢?
婶子,侄女不孝!!!
婶子,侄女不孝!!!
婶子,侄女不孝!!!
连让您有一个正常看病的机会都没有!我没有听您讲述事情的经过,事实上,从我三点半到家到您七点半离开这个世界,这最后一面我再也没有机会听到您说话。我看到的是您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从被窝里伸出手拍打着空气,听村儿里人说,这是您的内脏被烧坏的过程,您是太热了;我看到的是换氧时一屋子人手忙脚乱又是拿扳子又是拿氧气袋又是大家喊着快点儿;我看到的是腾飞腾坤一针管一针管给您喂水我叔一针管一针管给您喂汤的场景。。。在被两个弟弟和我叔的关心感动的同时,我在思考着如果您在医院,是不是换氧的时候衔接就会更好一些,如果您在医院,是不是发烧痛苦的时候还能有些药有些吊瓶可以减轻您的痛苦而不是只靠物理降温;但我知道,回家是您的心愿,也是您最好的选择!
您在医院里我最后一次看您是周六,那时候您气色还不错,周日下午两点您被送进重症监护室,在这个一天耗费上万元的房间,您呆了不到三天;周二晚上九点,我接到我弟的信息,您要从医院回家,我以为是医院治不了没办法了,直到我知道事实的真相:您的病医院确实是治不了,除了化疗没有更好的办法,而第一次化疗后的严重反应以及多种并发症的出现也造成这本就是不治之症;可病再难治,只要您还在,我叔再苦再难也要给你治,哪怕让你多活两年,我叔和腾飞腾坤回家也有个依靠……
您选择回家,在亲属可以探视的时间,您留下侄子陪您,非得离开医院要回家!听村儿里大娘说,她之前跟你打电话问能不能回来过年在镇上或者县里打针,您还说应该不行,郑州的条件家里没有,回不来!那话里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转眼您就回来了,回来两三天,您说要是在医院还活不到现在,您说跟您在一起住重症监护室的病友是个年龄大的老头儿,三天护士没给他喝水,老爷子要喝水,护士反手给他两巴掌;您说我叔带给你的牛奶您让护士帮忙热热,人家威胁您说您真能,再能给您插管信不信?婶子,我知道,您害怕!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生命掌握在别人手里,还被这么威胁会不害怕?您善良了一辈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哪里可以安心养病?
婶子,坦白的讲,我跟您交往的机会并不多。。。我打小在姥姥家长大,您又常年跟我叔在外打工,每年能见您的次数屈指可数;您留在我脑海里的图片也大多是您生病在郑州这一个多月我去医院看您时的场景;再多,也就是小时候欢喜的从你手里接过压岁钱的场景,一年一年,从紫色的五块变成灰色的十块再到有时候你会偷偷塞给我和我弟五十,告诉我俩:悄悄的,咱家就剩这俩还在上学了,压岁钱还得给;也就是每年您在家做好饭留我和我弟在您家吃饭的场景,有时候我俩会留在您家里,有时候也会跑回家找爸爸妈妈,那时候,在我们眼里,跟你在一起,就是没来由的感觉很舒服,虽然我们一年见面只有这一次,但这大概就是血缘亲情!婶子,您留给我的记忆真的不多,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一种值得亲近的感觉,那是一种善良!您的葬礼,来来往往的亲人和村儿里的大爷大娘,无不对您评价很好!做人做到您这样的口碑,真的,婶子,您值得
婶子,我知道您死不瞑目:腾飞还没找到对象还没结婚,腾坤的孩子再有两个月就该出生了,我叔平常干活儿回家再做饭您肯定不忍心;婶子,您担心他们,我知道!我记得刚上大学那年您还说:睿,这大学生了,好好干,看以后有机会能不能带带腾飞腾坤?那时候我一笑了之,只有我知道大学生这个身份有多么他妈的一文不值,但我也能给您一个承诺,如果我身边有适合我弟的工作,我一定抽时间带他们!这时候说这种话有点儿可笑,毕竟我就是一粒尘土,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但婶子,你侄女儿也只能这样了,别的,做不了!!!
婶子,您走后我叔憔悴了不少,让人看起来都心疼,也对,你们都还年轻,您才四十二岁,我叔中年丧妻,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给腾飞娶了媳妇儿,让他们弟兄俩好好生活,然后他自己独自一人慢慢还债。。。我叔压力大啊,您走那天我叔对腾飞腾坤安排生活时句句不离: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知道,我叔说的是实话,可也正是实话,让人心疼!婶子,如果这世界真的有魂魄,如果传说中人走了魂魄还会在那个环境留三天是存在的,那您一定看到了我叔和您两个而已的撕心裂肺和无奈苦痛;也一定充满了担心!您走后那一阵子我感觉心头难受的厉害,可大概十五分钟以后觉得不难受了,没有那种压抑的感觉了,我爸妈也都有这种感觉,我爸说:是您在看着我们呐!是您不想再让我们难受,您看着我们难受看着腾飞腾坤无助您也难受。。。
婶子,您一生有儿无女!我妈说:您是好人,本来还说让我给您当女儿,可没想到这话还没来得及说您就走了。。。婶子,根据咱的风俗丧礼上的哭我不会,从您离开到现在,我一声未喊;但我跪在您棺前跟您说话您听到了吗?我知道腾飞腾坤您舍不得,也不放心,以你侄女现在这处境这未来,也不敢给您保证什么;但我叔,我跟我爸一样疼!
婶子,您侄女这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都是发自肺腑的!您一路走好
愿天堂再无病痛;也无人间丑恶!
婶子,天堂有光,您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