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此刻是19:45分，我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这是我妈今天给我打的第四个电话。或许是因为今年的中秋和国庆我都没有回家，父母来电较平日相比显得十分频繁。
我家在几千公里远，来回一折腾，要浪费两天时间，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一个人待在北京过节。
挂了电话，我轻轻吸了口气，不知道是长时间盯着电脑还是突然很想家，眼睛酸酸的。
时间真快啊，转眼离家已经两年了。
当初那个豪言壮语非北上广不去的姑娘，估计永远都不会想到，在离家去大城市的那一刻起，小镇就再也回不去了。
02
今年寒假，和大多数背井离乡的人们一样，我提前半个多月开始订车票，整理行李，思绪早早地定格在了生活十几年的小城里。
记忆中的它充满了年味。
父母会带着我提早准备新衣，我偷偷穿上后，母亲总会假装打我几下，再三叮嘱我等到过年才可以穿；
亲戚也大都住在小城，家家离的很近，从大年三十开始就跟着大人去各个亲戚家拜年吃饭，一直轮流到元宵节；
大人们常常围在火炉旁边打牌，小孩们则因一年没见总会扭捏一会儿，但没多久又开始熟络起来，打打闹闹；
楼下开了几十年的早饭铺每年大年初三就恢复营业，早上五点就亮起的灯，让早起上班的人们心里别样的温暖。
车即将进站，越开越慢，可我的心却越跳越快。
拉起我大大的行李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可刚出站，就感受到一阵寒风吹过。
我打了个冷颤，心想，我怎么忘了呢，南方的冬天也很冷啊。
寻着仅剩的记忆走到公交站，我才终于意识到，我不知道坐哪辆车回家。
我清楚地记得北京的每一条地铁线，却早就忘记了回家的公交是哪一班。
03
回家的20多小时车程里，我一直期盼着能和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们谈天说地，能在楼房前听着邻居阿姨们拉着家常，能听见楼下早饭铺的奶奶叫着我的小名，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本以为家乡才是真正的归属，但这次过年回家的经历，给了我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和朋友聊天再也不是无拘无束，甚至会有朋友特地给我敬酒说：“等你在帝都有出息了不要忘了我们。”
楼下早餐铺的奶奶再也不会坐到我对面问我包子好不好吃，而是拉着我的手追问我：“北京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出门就能遇见明星?”
再也不能跟着母亲身后听邻居们唠家常，每当我经过，她们总会指着我对她们的孩子说：“你们要好好读书像这个姐姐一样考到大城市去，爸爸妈妈这辈子就能享福了。”
我不再像是这个小城的住客，反而像是外来的旅客。
没有打打闹闹，只有相敬如宾；没有侃天说地，只有谨慎细微。
04
室友木木回家了，4个小时的车程倒也不算特别远。
回家前她一直在寝室说：“国庆你们谁都不要给我发消息，我要在家好好地爽七天！”
可是今天，她却主动对我说：“我感觉我回的不是家。”
原来，自她回家以后，发现周围人对她的态度变了很多。
从到家开始，每顿饭都是父母精心做的，全是木木爱吃的食物。母亲再也不会抱怨她起的太晚，父亲会亲手帮她把果皮去掉，切成块放到她面前。
木木说：“听上去是很不错的家庭关系，但是我心里知道，这不是真实的他们。”
木木父母一直属于“享乐派”，以前常把木木一个人留在家里，他们两夫妻去国外旅游，也从来都不会下厨，让木木饿了就点外卖。
“以前离家之前我都会请求和我妈一起睡，但每次都被她拒绝，还说我一直长不大。但是这次离家前的晚上，我妈突然走到我卧室问我：要不要一起睡？你明天就走了。”木木说，“我觉得我父母在看我脸色行事。”
突然想起以前母亲这么对我说过：“我现在不敢对你发脾气，不敢惹你生气，我怕你一不高兴就离开家回北京，下次见面就得半年以后了。”
父母小心翼翼地对待着我们，就如同对待一个初次上门的亲朋好友。
生怕我们不满意，生怕我们会生气。
明明心里有千言万语，但在见面的那一刻就学会了惜字如金。
05
看过这样一句话：所谓成为故乡的客人，就是当你想重温过去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在恭敬客气地，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和你的距离。
北京永远不会变成自己的北京，原本以为属于自己的家乡，也再也不回不去了。
我们就像一个背着包囊的行者，历经山河，踏遍万尘，隐忍着所有的艰辛，等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回家后，才发现自己就如同一个闯入者，猛然觉醒，这世间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落脚点。
现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在偌大的北京城，想念着我的家乡，想念着母亲的唠叨，也想念着早餐铺的奶奶叫我小名时拖着的长长的尾音......
我想，每一个背井离乡再回归故里的年轻人，都希望看到一个永远停在原地等待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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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猪小兔
排版|猪小兔
文章首发于公众号【A猪小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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