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了最新一期应该也是第四季最后一期的《奇葩说》。让我深有感触的并不是这次的辩题,也不是任何一个辩手的立论和观点,而是邱晨发言时提到的马东曾说过的一句话: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我近来跟几位旧友联系较频繁,谈天说地之间,发现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些变化,最集中的变化在于:我们都开始学会迂回和沉默,都变得能听则不言,能勉强认同绝不适当反驳,能闲聊瞎扯就尽量避免现实和生活。我开玩笑说“原来我们都开始奉行沉默是金了啊”。
其实我倒不是说这样的变化不好,成年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就应该是这样理性的、留白的、保持距离的、自我保护的,在满足对方需求的同时能尽量避免对自己的伤害,在说出话的时候能留有余地不至于不可回头。我只是觉得这样的变化不舒服,它的到来让我很难再体会到从前那种畅所欲言的亲近,我感觉我们不是在变得更会表达,而是避免表达不敢表达了。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人会说“沉默是金”,后来有人跟我说是因为“言多必失”,是因为“祸从口出”,我虽然觉得很有道理,但并没有从根本上认同,我始终觉得言多必失和祸从口出只是直接原因,并不是根本原因。后来又有人跟我说沉默是一种尊重,是避免用自己的观念绑架别人,我也觉得很有道理,但依然觉得没有找到根本。
如今马东那句话一出,我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心中多年的纠结终于找到了出口。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字字诛心。
我是一个喜欢表达热爱表达,并不断地学习和探索如何更有效得表达的人。一开始的时候我总是被人讨厌被人嫌弃,我以为是我的表达方式不够高级、不够委婉、不够有文采,又或者仅仅是不够简单有趣,所以我买杂志看散文读小说,我甚至每天翻字典,但毫无作用,还是不断有讨厌我说话的人出现。后来我开始学着只对自己的朋友讲观点聊人生,学着把更多的想法和观念都用文字来表达,特意训练自己的写作和逻辑,但发现其实朋友之间也会出现观念不同带来的矛盾,甚至有时他们看到我的作品会诧异地问我怎么会写出这样的东西。
我甚至有一段时间戾气很重,就是固执地认为那些讨厌我表达的人就是羡慕嫉妒恨,嫉妒我比他们会说能写,固执地认为很多人出来喷我骂我、说我的观点有问题、说我的出发点是坏的,甚至因为我说了某句话而否定我整个人,都只是因为我还没走爬到金字塔顶峰没有成为爷,固执地认为只要有一天我把话语权拿到手证明自己是最强的,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什么或再站出来骂我。
后来我发现我又错了,在表达这件事上站得越高被误解越深也越杂。历史上那么多的表达天才表达大牛,屈原、司马迁、李鸿章、曾国藩,他们不止在那个时代被人误解甚至直到今天还在被人误解。现今这个时代也有很多能说会道出书作文的人才,高晓松、郭德纲、冯唐、李银河,他们被人误解的时候更多,说一句俏皮话就有人站出来骂人家流氓骂人家俗,说一句稍微绕口点的学术定义就有人说人家清高傲慢。
我只是发现了这个现象,只是自己明白了不是我的表达出了问题,我却没有办法没有能力用一句话总结出一个直击要害的原因,马东说出来了,因为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也就是说,辱骂、口水、质疑、扭曲等等这些问题不会因为你的表达手段变得高明、表达方式变得委婉、表达技巧变得纯熟就会有半点改观。而且沉默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另一种层面上的表达,态度的表达,它同样会引起群众的质疑和猜测,被否定,被误解。
只要还有人,只要还有社会,只要还有语言,这个现象就一定会永不消失,因为它们的存在必然引起交流的错位,而表达的目的是为了交流,交流的错位必然引起交流无效和误解,即表达无效和误解。
通俗点,用我之前在《其实不论你说什么,都会有人站出来说你傻逼》里写到的一段话来讲就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发生故事,每个人都经历着不同的故事,眼中都有不同的江湖,你所描述和表达的那个世界,不一定是他见过的,所以他必须质疑你也一定会误解你。
但我必须说的是,难道就因为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我们就要想尽办法逃离想办法不表达吗?我之所以喜欢看《奇葩说》,是因为我喜欢看他们顽强地、竭尽全力地、忍着痛不受流言干扰地表达着自己的态度和想法。如果说被误解是宿命,那么他们体现出来的那种不畏惧宿命的勇敢令我动容,他们让我觉得,表达只是一种勇敢。
总之,我觉得表达不应该变成一种畏手畏脚的恐惧,能够用语言表达自己是我们的幸运,我们应该抱着这样的态度告诉世界:虽然我知道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知道我每说一句话每写一行字都会有被误解的可能,但我还是必须要坚持表达我自己,毕竟误解不是全部,哪怕有一个人能理解都算是欣慰算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