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捡秋
秋天,我喜欢坐在高高的山岗上,看着夕阳下的小村庄,那北方夏天令人神往的青纱帐,已经变成了让人迷恋的“甘蔗林”。天上的彩霞映着地上的彩霞,火红的高粱,金黄的玉米,香飘万里的大豆。是我的父母、我的乡亲、我的兄长,和我们每个孩子的希望和理想。
秋天,浩浩荡荡的收获队伍里有大人,也落不下我们小孩儿。大人们挥舞起镰刀刷刷地割,赶着马车一车车地拉,那欢乐的笑声从山上传到山下。我们小孩呢,也不示弱,挎着篮子跟在后面紧跟着翻,紧跟着捡。让粮食颗粒归仓,让每滴汗都不淌,更主要的是我们想让自家的粮袋子能多一点儿粮食,免得来年饿得慌。
捡秋,成了我们每个孩子的最神圣使命,也考验我们每个孩子的智慧和才干。中午,下午放学,我们宁可不吃饭,也要盯紧大人们要收完的地,看什么时候收完了,可以捡了,我们会以百米速度冲进去。
玉米地里,躺着一铺铺像生产完的孕妇一样,轻飘飘的玉米杆。我们要挨铺子弯下腰再检查一遍,每年都捡秋,孩子们都积累了足够的捡秋经验。捡玉米,要仔细看梢和根,还有里面,梢上会有大人不要的小玉米,根上会有大人没扔好藏在里面的大玉米,里面会藏着大人粗心落下的玉米,瞎的,小的,拉下的,我们都当宝贝似的把它统统捡起来,放到自己的小篮子里,人不能吃的,还可以喂小猪。过年的时候好吃香香的猪肉,妈妈也可以用卖肉的钱给我们买好看的花衣裳。
豆子地里,大人们把豆子连秸都拉走了。我们就在田垄里捡落下的小豆枝,摘豆茬上没有割下来的小豆角,捡藏垄沟里豆叶下面从豆荚里蹦出来的豆粒。我们不会放过一粒落下的粮食。捡的豆子,我们可以用它换一块嫩得像鸡蛋糕一样的豆腐。让妈妈给我们做成豆腐酱,比肉都香。
捡地瓜的人最多,我们早早就挎着篮子在地瓜地边等待。等允许我们进了,我们就拿着铁锹到地瓜地里使劲挖,挖犄角旮旯连垄沟都不放过。有时候我们挖的地瓜,足足够全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顿。
粮食捡完了,我们就捡柴禾,落在地里的玉米秸,高粱秸,豆枝,玉米茬,豆茬,高粱茬,豆叶,我们都争先恐后地弄到家。小时候我们真的是十足的小当家。
捡秋,这个很美好的词里,藏着我们那个时代孩子的苦辣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