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的早上,溜达到一个火烧夹凉粉的摊点,八九个人在排队,生意火爆。
一个加长推车上,两个大婶在夹火烧,一个大婶在炕火烧,一个老板在收钱,顾客们自己动手揭塑料袋打包。
轮到我前面一个小哥们时,估计手滑,他怎么也揭不开塑料袋。导致大婶(不是老板)端着火烧滞空了几秒钟,于是大婶微昂着头,蹙着眉,粗嗓子骂了一句:这手笨的跟脚一样。
小哥们十几岁的样子,脸一红,更加手忙脚乱,最后不知怎么稀里糊涂揭开了塑料袋,套住了火烧,匆忙离开。
去年过年时,在夜市喝酒。
那家烧烤摊平时生意一般,老板看起来和和气气。
可那一晚正值年关,突然生意特火爆,顾客们攥着一张张百元的钞票围着老板,去换味道一般的加价肉串。这个要三十个肉串三笼包子醋碟快点上,那个要十个腰子多加辣有烙馍来两份,还有的烤两斤羊肉打包再兜几碗馄饨……
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老板忙的马不停蹄。
这时,一个正在吃喝的哥们坐着喊了一声,老板,烤两串青椒,别放孜然。
平时低眉顺眼的老板脱口而出:没一点眼色!没看忙成啥了,肉串都烤不过来,哪有空给你烤青椒。
中国有一句老话:客大欺店,店大欺客。
当求大于供时,即使是夹火烧的打工大婶也突然凛然生威,她手中拥有了权力,左右着你的肠胃;
当生意火爆时,即使是低眉顺眼的小老板也突然暴躁了起来,你爱吃不吃,反正影响不到他赚钱。
在市场经济下的商业行为尚且如此,你可以想象在涉及财、权、审批、医疗等的公共服务部门那里,人性会变成什么样子。
不管在位者是外向还是腼腆,是精明强干还是庸庸碌碌,是善良真诚还是卑鄙下作,是高干贵族还是泥腿子出身,被人头如潮的索求者围的多了,围的久了,他的面孔都会燥起来。
当人燥起来的时候,原本的公共服务部门就会变成官场衙门,原本的公务员就会变成官老爷。
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即使是在西方最发达成熟的国家也没有好的办法。无非是建立起监督制度,要么在官场内部建立监督部门,要么接受群众评议。
而相关利益群体有太多的办法能使之流于形式。
针对这种状况,有个别有圣徒精神的人挺身而出,提出一种理想:我们先在某个区域建设一个理想国,以一种信仰(儒、佛、基督、**主义等)为核心,大家人人都是君子,人人修养深厚,就不存在种种狭隘自私被伤害的情况啦。然后再在全国、全世界推动发展这种模式。
这种方式最开始确实很不错,通过圣徒的强大能量场,感染改变引导了一个小圈子,小圈子继续辐射周围的大圈子。但是当盘子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鱼目混杂,各怀心思,管理越来越难,信仰越来越被稀释动摇。
而且,
1、圣徒作为精神领袖,他毕竟也是人,也有可能犯错,更有可能被误解;
2、精神领袖在创业过程中,往往需要与世俗主义的领导者相结合。而世俗领导者未必赞同圣徒的信仰,甚至很多时候会反过来控制圣徒,将其当做傀儡旗帜。
3、当一个区域完全被某种信仰引导,它会造成一种单一枯燥的文化氛围。总会有异见者出现,要反抗,要更丰富的世界。
4、总会有富于才华的野心家出现,去争夺权力,去谋取私利。
我们看电影电视,看小说,不管它是剧情片、动作片,还是恐怖片、爱情片,凡是含有批判主义的作品,基本上就是上面谈到的三种类型:
第一种:夹火烧大婶(人)的心理与人性的变化;
第二种:揭露批判政治黑暗;
第三种:猎奇曝光小群体内的问题、阴暗与撕裂。
而几乎所有的社会问题,基本上都可以通过夹火烧大婶心理的变化过程,去找到根源。
年幼的时候,以为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黑猫警长就是黑猫警长,一只耳就是一只耳。
长大了才发现,黑不是黑,白不是白,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黑也是白,白也是黑,黒就是黑,白也就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