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年夏,我和我妹从各自的学校毕业,压在父母身上的沉重负担一下子全没了。爸妈望着毕业归来的我和我妹,脸上展露出舒心的笑容。
工作是不用操心的,因为那个时候主管部门包分配工作。我妹非常幸运,分到了本镇的卫生院,和我姐任教的学校相隔才几百米的距离。我可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安排到了非常偏僻的一所中学。
我肩扛被褥手拎皮箱,一路寻到校门口。望着杂草丛生的校园和破烂不堪的校舍,我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什么,这就是我将要工作生活的地方?这是什么破学校嘛?
我的理想本来就很骨感,谁知道,现实的骨感竟然还远远超过我的想象力。可是能怎么办?还是得勇敢面对,总不能随便就丢掉人生第一份工作吧?
进得学校,见到校长,我倒是感受到了一丝温暖。校长姓周,比我大八岁,是我姐以前的同事。所以对我十分热情,他迅速安排好住处,并派了个叫平的年轻老师帮我搬行李。
平小我一岁,但早我两年参加工作,教地理兼语文。他的住房和我只隔了一堵墙,这让我感到些许宽慰,毕竟不担心一个人独守空房,暗自发呆了。
从平的口中,我对学校的基本情况有了一些了解。全校总共才六个班,教职员工总共才17个人。教职工大多成家了,未婚的除了我和平,还有一个叫科,跟平是一个村子念书出来的。
哦,这样也好。学校规模不大,人际关系容易处理。更重要的一点,由于正在兴建的皂市水库,学校即将拆除,老师们工作都比较散漫,没什么工作压力。想着这些个好处,我阴郁的心境渐渐平复了下来。
当晚,我躺在简陋的床上,听着窗外蟋蟀和青蛙的低唱浅吟,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刚起床,周校长就跑过来告诉我工作安排,任教初二一个班语文和两个班的政治。工作任务不重,只是我的语文功底确实太差劲,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平笑着说,别担心教学成绩,反正过年把两年学校都没了,我们都会调到镇中学去。我想想也对,便不再纠结了。
除了教学,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娱乐生活,公家连一台彩电都没有。当然,我和平也没有,更不用说电脑手机了。
课余饭后的时间怎么打发呢?踢球?想都不要想,连个场子都没有。打篮球倒是可以的,不过无法进行比赛,只能三四个人拍拍球投投篮而已。
当然,人的创造力是无限的。偶尔,平或周会在晚自习后叫我:“走,抓青蛙去!”这时,我就和平或周一人便双套靴,打起手电,去校外的农田里忙活去了。
记得有一回,周和我夜里出去捉青蛙。周打着手电走在前面,我拎着蛇皮袋跟在他身后。他突然惊叫起来:“哎呀,我刚才差一点让蛇咬了。”我连声问咋回事。他惊魂未定地说:“刚才前面一条血丝根,我以为是条鳝鱼,差点下手了!”我挤兑着说:“嗬,大家都说校长的眼睛是雪亮的,看来也不过如此!”我的话音刚落,远处传来农户的吆喝声:“哪个在我的秧田里干嘛呀?快点走,别把我田里的秧苗捅坏了!”我和周闻言怕他追来,吓得掉头就跑。毕竟,老师夜间捉青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社会影响我们还是要注意的。
在教学上,我真的没怎么上心,只是例行公事的备课、上课、辅导和批改作业。让我没料想到的是,期末考试我的教学成绩竟然还非常出色,语文全镇第二,政治全镇第一。周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好好干,准备跟班任教初三!”我笑了笑没做声,心里却想着,我顶多熬完下学期,一定想办法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期末了,学校给每个老师打了一组矮组合柜,当年终福利。科笑着跟我说,你运气真不差,才来半年就遇上这么好的福利。我只是笑着没言语,我心里明白,他内心深处是不平衡的。毕竟,他多工作了几年,才碰上这么一次机会。
除了组合柜,学校还宰了几头猪,每人分了几十斤猪肉。当我背着猪肉回到家里,我爸妈可开心了!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回带了礼物回家过年。在爸妈的心里,我终于是个自食其力的人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