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在少女读书时,很用功,又聪明,考上了师范学校。但命运的眷顾却与她擦扃而过,名额阴差阳错给弄丢了,改变了她一生的人生轨迹。母亲历经坎坷、饱受沧桑。但她始终热爱着生活、爱着她的子女。
母亲高挑的身材,勤劳能干。不辞风吹雨打在田地里劳作,收获着生活的希望。母亲闲时还侍弄着菜园,篱笆里的菜园,一年四季菜蔬不断。春天,青菜、乌菜抽苔,菜花隐隐,菜苔吃起来很清爽。青绿的莴笋,渐已长出较壮的茎,母亲拔上几颗,剥皮洗净,切好,燃起炊烟袅袅,菜在铁锅里几经翻炒,伴着红辣椒、葱花的莴笋装上盘,白米饭就着这菜很可口,让人吃得津津有味。夏日里,母亲的菜园更是葱茏一片,青椒、紫茄,小灯笼似的西红柿、细长的豆角、脆生生水灵灵的黄瓜。秋天,结出了圆溜溜的南瓜、毛绒绒扁长的冬瓜。冬天,红红水嫩的萝卜,被母亲从菜园里挖出,萝卜烧肉,是道口感很好的家常菜。母亲腌上萝卜,晒成萝卜干。母亲又从地里挖出洋生姜,可炒菜吃,多数腌在缸里。入了盐味的洋生姜,脆脆里带着丝丝的甜味,我们姐弟,会从缸里拿起吃,觉得很好吃。当然那主要是饭桌上的菜,不管是私面馍,还是稀粥,就着炒后的洋生姜,吃起来都很香的。
母亲用辛劳耕种着菜园,为给我们增加更多营养,母亲养了很多鸡,丰满的母鸡下蛋,我们就会吃上炒鸡蛋、炖鸡蛋。有时也会卖,补贴家用。油亮亮的芦花、大红公鸡,有的卖了,有的杀了吃。柴火锅里,飘出土鸡特有的香味。
我们的舌尖,也在母亲做的美味小吃里漫舞过。
正月十五闹花灯,吃元宵图个热热闹闹、团团圆圆。母亲这时总会做上,与别人家不同风味的汤圆。她用晒干的桔皮、炒花生,在钵里捣碎,配上白糖,兑点开水拌匀。这样香甜的馅,让软糯的元宵吃起来甜而不腻。我儿子几岁时吃过,每每想起,都会说他外婆做的汤圆好吃。让他念念不忘的还有,他外婆炸给他吃的小鱼。
每年的端午节前夕,母亲就会去池塘边采摘芦苇叶,把雪白的糯米洗净、泡在水里,母亲包出的棕子既好看又不漏米。端午节这天,天蒙蒙亮,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欢叫时,母亲就起床煮棕子了,一同煮的还有咸鸡蛋、鸭蛋。待我们起床,我们就会看到,母亲插上门楣上的艾草,绿绿的艾,散发着清香。母亲让洗漱的我们赶紧吃棕子,我们吃着香甜的棕子,那幸福也溢满了少年时的光阴。
我母亲做的米酒特别甜,一点也不酸涩。放学归来,我们姐弟放下书包,就会奔向满盆的米酒,拿小勺舀了送入口中,直觉凉爽甜软。母亲会在锅里煮,再配以金灿灿的蛋花,说这样有营养。母亲总以她勤劳聪慧的方式,让她的孩子吃好,希望健康康地成长。
母亲几年前患了严重的慢性病,身体每况愈下,她养育我们长大,看着儿女各自成家,而她却浙浙走向风烛残年。近来母亲的病情又加重了,离不了药物,日趋虚弱、削瘦。我也只能疼痛难过在心里,惶恐不安,唯恐母亲生命的风筝不知何时,会飘走,让我看不见、寻不着。
母亲白发苍苍、病弱着,再也没精力为她的孩子做什么了。我那曾经舌尖上母亲的味道,只能留在记忆里,连同那份辛苦与疼爱。我只愿母亲能生活在这世上长久些,不要让我做完了她的女儿。如果可以,让我留住岁月,呵护住母亲,不让母亲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