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 早6:00

　　自从进了传媒，我就没有醒过这么早，而且是大脑异常清醒。

…………

　　我慢腾腾的从床上爬下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扒开了一堆翻看得已经皱皱巴巴的八卦杂志，还有几只散发着异常气味的袜子，袜子里竟然夹着一个新的未冲泡茶包，我厌恶的直接把茶包丢进了垃圾桶，它却从满当当的垃圾桶中弹了出来，滚到了一米开外，我直接无视掉它，室友不会傻到把它捡起来冲了喝了。之后我粗暴的掀开了埋在杂志和臭袜子下面的笔记本电脑。

　　WiFi一直没有关闭，一个视频新闻在我毫无防备之下弹了出来。索性让它放着吧，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打开电脑是为了要干什么，习惯动作罢了。我坐在椅子上蠕动着，挪了挪屁股，为了让屁股下面那堆脏衣服不那么硌得慌。同时我用手揉着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的眼睛，眼睛沙的生疼，我才想起来刚才用手抓过臭袜子，“TMD…”，我闭上眼，任眼泪流出来。这时，新闻播音员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传到了我半睡半醒的耳朵里。

　　“今日凌晨零点上传至乐观世界网的大型直播纪录片《将死之欢》，上传后六个小时之内浏览量突破了7亿次，创造了世界纪录片史上最牛的播放记录，这是国内纪录片史上打的最漂亮的一仗，是国内纪录片的里程碑之作，是打开纪录片新世纪大门的敲山之作，它的内容更是史上绝无仅有……………”

　　我没听错吧，将死之欢？我立即抠了抠耳朵，把一坨耳屎弹散在空气中，又用手背抹了抹眼眶中的泪水想要看清这鬼新闻，谁知道呼吸时被空气中的耳屎呛到，又打了一个大喷嚏，“握草！”眼泪流的更多了。终于，我定睛一看，还真是那个“大型”直播纪录片《将死之欢》，它直播的时候，我就在转播车上看着……

5月10日 下午18:30《将死之欢》第二现场直播开始

　　“好，各机位注意，主持人注意，3，2，1，走。一号机彬彬，我在用你的画面，保持住！”

　　导播是个男的，寸头，小眼睛，戴眼镜，个儿很高，200多斤，坐在导播台就像一尊佛像，发号施令时就想发怒的如来佛祖，一双胖手一左一右灵活的按着键，掌握着推子，他是这个转播车里绝对的主导，他生气了其他人肯定也不会太高兴，除了我，我是来观摩实践的，说白了就是来看热闹的。

“技术台，技术台，1号机给光圈！你看那人脸色对吗！长眼睛用来放屁的吗！”

“哈哈~傻Ｂ…”我不合时宜的笑了一声，我是真的觉得很搞笑，导播转过头来，用小眼睛瞥了我一眼，回过头去大声说了一句：“确实傻Ｂ！”我本就坐在转播车的冷气下面，突然就觉得更冷了。

导播说着，把画面切到了提前设计好的《将死之欢》的海报画面上。

“导播导播，第二现场准备开始采访……”转播车通话系统传来现场摄像的声音。

“你说开始我就切画面，主持人准备好了吗？”导播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液，显得十分不耐烦。

与此同时，第二现场。

　　“大家好，我们现在是在《将死之欢》大型纪录片直播的第二现场，也就是重症监护病房之外，我们将直播病人x走向生命尽头的最后两个小时，现在距直播还有半个小时，是的，距史上绝无仅有的死亡倒计时纪录片《将死之欢》的直播还有半个小时，现在我们将采访到场的第一位来宾，国内纪录片大师………”

　　我在转播车里看着监视墙上的pgm信号（直播画面），画面中的主持人梳着背头，画着眼线，暗红色的西装，打着领结，面带笑容，异常兴奋。美中不足的就是这身西装显得他头特别大，腿特别短。

“我听闻，您几乎一听说这个项目就主动要求到直播现场来，是吗？”主持人吐字清晰，十分自信。

“是的是的，我觉得这个直播纪录片一定会成为国内纪录片的创举，所以我一定要到场，见证这伟大的两个小时……”嘉宾滔滔不绝，把这个项目的策划者夸的飞到了天上。

转播车内。

“导播导播，现场导演要求你不要切画面，主切一直给第二现场，重复，画面一直给第二现场。”通话系统又传来了现场摄像的声音。

“什么？她知不知道直播画面是从我们车上直接传输的！”

“导播，现场导演说她会控制的。”

“她特么控制个屁，直播画面是从车里走出去的，妈个逼，懂不懂啊！第二现场不是一直在工作状态，这么乱的画面播出去不丢人吗？我他妈就知道她不适合当导演，妈个逼的。”导播骂着，但右手用力将推子一推，预切的凌乱的第二现场画面立刻变成了输出的pgm信号。

“播吧，他妈的又不丢我的人。”导播气急败坏道。

　　我盯着那个凌乱的第二现场画面，差点儿又笑出声来，憋的我实在是难受。后来，车里的人都笑出声来，我才又窃喜着偷偷骂了句傻Ｂ。没有采访没有嘉宾入场的“不在工作状态”的第二现场一片狼藉，主持人抠着鼻屎等待着，抠着抠着鼻粘膜好像被中指指甲刮了一下，他的五官难受地拧巴了一下，随后又迅速恢复正常的一幅帅脸。各个工作人员有正在吃盒饭的，有说笑的，有喝水呛到拼命咳嗽的。礼仪小姐站在离重症监护室最近的紧急出口迎宾，而此刻也翻着白眼，曲着一条腿，像个站在门口迎客的鸡。摄像机镜头也不住的晃动，拍的像地震现场，简直笑死我了，这播出去丢人能丢出亚洲，绕地球一圈，比中国足球势头猛。

　　我坐在冷气下面捂着肚子偷笑的时候，一直坐在导播旁边管理制作直播字幕的女老师回过头来，把她的水杯递给我，叫我去第二现场给她添开水，添满。转播车就停在第二现场外面不远，我颠颠的下车就去了。

　　进了紧急出口的门，我生怕被第二现场的摄像机拍到而出现在那么没有水准的直播中，于是左躲右闪的寻找着饮水机，没成想它就在紧急出口右拐的旮旯里，正好摄像机拍不到。我拿着杯子，把开水阀拧到最大，生怕回去慢了错过观摩“精彩”直播。“握草！”我一声尖叫，原来杯里的茶叶堵住了滤网，开水没灌进杯子里去，反倒全溢出来淌到了我手上，烫的我直甩手，甩出的水又特么的烫到了腿，于是我又甩腿，我整个人就像是在跳着奇怪的舞，那个像鸡的礼仪看着我直笑，我看都没看她一眼，接着慢慢的接水，我了长记性了，慢慢的……

5月11日 早6:30

　　我抠着脚，看着乐观世界网上上传的直播视频，听到“卧槽”一声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屁来，一直不想在这么low逼的直播中露脸的我，究竟还是露出了声音。还好我“跳舞的样子”没有被直播，要不还不跟这纪录片历史上的里程碑之作一起载入史册啦。

5月10日 下午19:00《将死之欢》直播纪录片开始直播 地点：重症监护病房

　　“1，2，3，4号机位，准备，3，2，1，走。”导播声音稍微放小了一点，不过声音中还是带着怒气，看来是被刚才低水准的第二现场直播气的不轻。声音放小一点也不过是为了减轻现场摄像的压力。

　　转播车监视墙上列着4个机位的画面，cam1是重症监护病房的全景，cam2是垂死的病人，cam3是郁郁寡欢的病人家属，cam4也就是现在的主切pgm信号。cam4中，一个身穿白大褂戴方框眼镜的男医生像主持人似的有板有眼的说到：“病人x死亡倒计时两个小时，现在开始…”这医生仿佛还有点初上电视的兴奋，反正有点小滑稽。我坐在冷风下面，不自觉的搓起了腿，有点后悔穿短裤上转播车了，太冷了。

“2号机，聚焦在病人脸上，保持住，好嘞，这个景别很好看。好，走。”病人脸色苍白，双目禁闭，眉头似乎隔一段时间抽搐一下，看起来很疼的样子，毕竟生命只剩两个小时了呀。

“4号机，稍微右移一点，别让门框入画，好，走。”医生和护士还在做他们的正常工作，一副绝不放弃的样子，明明刚才都把时间算准了就剩两个小时了，明明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初上电视的兴奋。

“1号机，3号机，干嘛呢！长心了吗，你们现在取得一样的景！其中一个动一动！别站那儿跟个傻Ｂ似的。”

“3号机，现在用你的景，缓推，缓推到那个哭了的家属脸上。”病人家属三三两两抱在一起，他们看起来很年轻，稚嫩的就像不曾经历过死亡，只有其中几个柔弱的女生嘤嘤的哭着，也不是很悲恸。

“上key，这个家属的名字字幕。”字幕老师指挥着旁边的人去按key键。“等一下，这是个男的名字，导播，让3号机拍一下旁边那个男生特写，我好上字幕。”字幕老师轻车熟路，和导播几乎平起平坐。导播对她似乎也挺客气，“这个景多好，哭着呢，那个男孩的名字who care,字幕不上就不上了。”“好。”字幕老师眼皮都没抬就删去了那一个字幕。

“2号机，你他妈戴脑袋来了吗，画面虚了，虚了，傻逼！”

…………一开始直播，导播就动真格的了，他有条不紊的切换着画面，使播出的画面连贯又合理。我真心佩服他一个人盯四个监视屏，还能这么淡定的来回选取，切换。这精神分裂的功夫是真功夫！

“你妈逼，3号，老子叫你缓推，他妈的不懂吗！缓推！你他妈瞬移呢！妈了个巴子的！”我又在心里偷笑，这导播真是快人快嘴，对我的胃口，如果我是工科生，一定拜他为师，天天跟着他骂完导演骂摄像。

“技术台，4号机光圈，还是色温啊，有问题，颜色过饱了，调一调，别坐那儿看热闹。”画面里那几个医生脸色潮红，目光炯炯，一股干劲十足的精气神儿，过饱的颜色让他们看起来鲜艳亮丽。

“1号机，走。缓推，2号机稳住，抓表情抓表情，好，2号机，走。”画面推过病床，推过扎满针孔瘦骨嶙峋的一只手，推过尖尖的只有一层皮包着的下巴，定格在病人脸上逐渐放大，紧促的眉头，微动的嘴，越来越没有血色的厚唇，斑斑驳驳的皮肤，一切都彰示着生命消逝的信号。

“4号机准备，注意构图！妈的，2号机，你他妈死了吗，我刚刚用的是你的画面，你晃什么晃！他妈给我弄出播出事故来我他妈的阉了你。”病人的画面剧烈的抖动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画面渐渐切到了医生安慰家属的场景。

车内画面换着换着，导播骂着骂着，现场家属吵着吵着，医生闹着闹着，直播就这么过去了一个小时。这时主切画面里，那个医生又拿腔拿调地说：“这里是《将死之欢》大型直播纪录片录制现场，距病人x死亡还有1小时……”

……………

　　车里设备需要散热，冷气开的也太大了些，我这个没有工位来看热闹的只能坐在冷气下面。冷死了，我趁那几个老师不注意，就偷偷溜走了，去食堂旁边的快餐店买了一份麻辣的鸡排，吃的我呼哧呼哧的。边走边吃，边盘算着怎么跟老师交待今晚“逃课”的事儿。

5月11日 早7:30

　　我暂停了视频的播放，昨天在车上我也看到这儿就溜回来了。这会子脚上的死皮都抠光了，我也懒得动弹，订个早餐外卖吧，于是我弯下腰去地上找正在充电的手机，在拖鞋底下发现了它。我定了个红烧肉饭加烤肠。很快就送到了，我打开，开始大快朵颐，红烧肉都是大块的肥肉，我嚼也不嚼就直接吞了。边吃我就边打开贴吧，输入“将死之欢”，“握草！这贴刷新的跟黄果树瀑布似的。”我惊呼，仔细一看，全是在骂《将死之欢》的。有这么几个，看完我都胃疼了。

帖子1：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病人就剩下两个小时了，还这样折腾，这是对病人的不尊重，而且那医生怎么做的啊，怎么可以和媒体串通一气，对病人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帖子2：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这种东西竟然敢放到台面上大肆宣传，什么世界纪录片史上最牛的播放记录，这是国内纪录片史上打的最漂亮的一仗，是国内纪录片的里程碑之作，是打开纪录片新世纪大门的敲山之作，这简直是禽兽之作，禽兽制作！

帖子3：我真的看不下去，人生命的最后两个小时，竟然被这样打扰，这样摧残，竟然被公之于众，家属何其痛心，病人死不瞑目！医生医德何在，媒体良知何在！

帖子4：傻逼才相信这种东西呢，都他妈是假的，都是炒作！

帖子5：楼上说的对！我看那病人家属就像假的！没有一个真心悲伤的！病人真可怜，人生的最后两个小时没有人陪伴，而是被人打扰，被人消费，悲哀！

…………………………

　　吃完饭，我又打开了视频，后面一小时的画面和前一小时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不过是医生不断的倒计时，家属哭的好像越来越伤心，病人身体越来越凉……不过这些画面好像让我又想起了些昨天的事儿……

5月10日 下午14:00直播前4.5小时，转播车以及现场进入准备状态

　　“你们几个，去把三脚架架起来。摄像机装好。”我们实践课的老师指着我们几个说到。我混在其中，马马虎虎的拧上了脚架两边的伺服（一个用来对焦，一个用来调焦）。然后看看气泡调了调平，就交给了摄像哥哥。他的衣服系在腰间，嘴里叼着燃着的香烟，像极了小流氓，看了看我们这帮菜鸟架设的摄像机，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两下，随口说了句“我喜欢。”我们听了好像还挺开心的。于是看着他们把摄像机连脚架抬进了重症监护病房。

　　随后我上了车，导播已经在那里了，“1号，2号，3号，4号，现在测试通话系统，听到回复。”随后他们依次被叫又依次回复，只有3号机器没有回复，换了个监听耳机问题就解决了。

“3号，听到回复。”

“导播听到。”这是那个流氓哥哥的声音。“你们几个干嘛呢，别跟傻逼似的呆着，叫你们来玩的啊！”一个尖利的女声从3号的通话设备里传出。

“这又是哪根葱？”导播喝了口水，笑的眼睛都消失不见了。

“现场导演，姓吴。”3号回答。

“呵！女的当导演，不是长得丑就是月经不调！”导播打趣道，我们一车的人都跟着笑了。“3号，你那边怎么那么乱啊！”

“导播，这边病人家属没来。吴导演发飙呢！”

“呵呵，我就说月经得不调。”还没开始直播，转播车里状态一直很轻松。摄像和导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好了，4个机位调白平衡吧，等会，给你们拿块白板去。”

　　一个麻子脸男生举着块白板出现在几个机位的画面中，不知道这几个摄像师是不是商量好的，一致的都先对焦在麻子脸上，那粗大又泛着油光的毛孔清晰可见，让我们车上几个人看的都要吐出来了，摄像才去聚焦白板。

“1号，搞定。2号，再推。”导播对他们的不务正业有点恼了。

“3号，搞……”导播话还没说完。3号摄像师的通话设备中又传来了那个尖利的女声。“你们几个是学表演的吧，没叫你们来看节目，坐那干嘛，没看到这边没家属吗，多大了这点眼力见儿没有啊，还要我一遍遍催，那个女生，你到底能不能哭！不能哭滚，笑个屁啊，你的职业素养呢，你作为一个演员就这么表演吗，就这个素质吗？”

…………

5月11日 早8:20

　　“距病人死亡还有10分钟……”我依然坐在电脑前，坚持着把这个视频看完。看到这，视频里安静多了，那个医生显然疲惫的不愿意有板有眼的报时了，那几个演病人家属的学表演的学生眼泪也哭干了，个个儿苦着一张脸看起来像盼着病人快点死。我不知道是不是吞红烧肉吞的，胃一抽一抽的疼。

　　最后十分钟的镜头几乎全给了病人。那是一张僵硬，苍白，瘦弱的仿佛能看出骷髅轮廓的脸。我的胃还是一抽一抽的疼，疼的我有点儿想哭。

　　“距病人死亡还有1分钟……”医生宣布，这时他的声音里好像有一丝丝兴奋，病房里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看向病人，眼神恳切，足够悲恸。他们都半低着头，像在为病人默哀，又像是在窃喜。静悄悄的气氛里，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来了，轻轻的，不仔细听都听不到，“20,19,18,17……”渐渐的，又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来了，叠加在刚刚的声音上，他同样倒数着“16,15,14,13……”渐渐的，又一个声音，再一个声音……终于，所有人都开始倒数了，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带着笑意，甚至他们的眼里都溢出了泪水！“5,4,3,2,1,0！”声音震耳，活像是新的一年来到了。“大家新年快乐！”

………………

　　直播结束了，但是这个零点上传版还剪辑了一些结束时转播车上的花絮。

　　转播车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互相握手，互相道喜，像是两家人喜结连理又像是申奥成功，导播拍拍这个的肩膀，又拍拍那个的肩膀。那个第一个到来的嘉宾第一时间冲上了转播车：“你们太能干了，你们给纪录片开启了一片新天地，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都是最伟大的战士……”他依然喋喋不休着，视频开始播放制作人员名单。

　　我在想，我算不算一个战士呢？

5月12日下午13:30转播车前

　　我捧着一份实践报告，颠颠的来转播车前找老师，他们都认识我。我平时笔记做的最好，实践最积极，昨天他们光顾着高兴也没发现我早退。我以为实践报告肯定会一下子通过。没想到他们劈头盖脸给我一顿痛骂。

　　“你不是工科生，但是一直笔记做的最好，实践最积极，我还想冲着你的努力给你打高分呢！可是你看看你写的什么！这可是创造了世界纪录片史上最牛的播放记录的片子，这是国内纪录片史上打的最漂亮的一仗，是国内纪录片的里程碑之作，是打开纪录片新世纪大门的敲山之作，这是一次伟大的直播，你就这么写，合适吗！？”老师的脸憋得通红，像直播那天过饱的颜色，鲜艳亮丽。

　　我记得老师平时不是这样的。

　　我悻悻的转身走了，回去重新写。老师们还在我背后聊天：“你说，那人咋那么厉害，演个死人，两个小时一动不动，真是太会死了……多亏了他……哈哈哈哈。”

　　我听到了，脚步一滞。随后又大踏步的走了，我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秘密似的，越走越快，不知是走还是逃。

………………

　　我趴在课桌上，望着一张从杂志堆儿里抽出来的A4纸，它灰突突、脏兮兮的。我用笔歪歪斜斜的写着：“在这个创造了世界纪录片史上最牛的播放记录的片子，国内纪录片的里程碑之作，国内纪录片史上打的最漂亮的一仗中，我有幸参与其中，是这辈子都再也没法超越的幸运……我学到了……见识到了……”写着写着，我的胃还像昨天一样，一抽一抽的疼，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臭袜子熏得，脑袋也疼，胀胀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字“假”越变越大，越变越大……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将死之人……

　　室友起床了，地上没处下脚，她用脚扒拉了一会儿，一眼看到那个茶包，她的脚还没碰上，于是捡起来端详了半分钟，旁若无人的把它扔到了自己的茶杯里。她不知道我看见了。又旁若无人的给茶杯里续水，两分钟后，抬起杯子仰头就是咕咚咕咚两大口，然后开始吧唧嘴。我看了她那满足样，胃忽然就不疼了，“嘶啦嘶啦”两下我就把写了一半的实践报告给撕了，去他妈的吧。室友等着眼睛看着我，我对着她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这样也挺幸福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