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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篇
1995年,是电影诞生100周年,为了纪念这一特殊的年份,在1994年井喷式涌现出许多被后世称之为伟大的电影,《阿甘正传》、《肖申克的救赎》、《这个杀手不太冷》、《低俗小说》,还有国产影片《活着》、《阳光灿烂的日子》等等等等。
当然身处那个年代,我是不能理解这些影片的意义的,我甚至在那个年代里都没有看过上述影片的大部。那时的影院追求的是“引进大片”,因而我印象里去电影院看的是《真实的谎言》和《生死时速》这样的爽片,当然它们也是很出色的电影。
电影就其本身,也应算是快餐文化的一部分,一般来讲随着时间的流逝,新鲜度就会下降,因为我们更愿意追求新近上市的影片。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和观影数量的渐多,我发现,电影为快餐的部分很容易随时间流走,只有它为文化的经典才会在激流中沉淀。1994年,及其前后的年份,还是个绕不过去的,那个年代的电影依旧占据了自己最喜欢影片中的大部。
今天想说的这部电影是昆汀·塔伦蒂诺执导《低俗小说》(Pulp Fiction),它就诞生于1994年。
它在当年的戛纳国际电影节上,获得了主竞赛单元的最高大奖,金棕榈奖。在后一年的奥斯卡金像奖中,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等七项提名,不过最佳电影最终惜败于另一部经典影片《阿甘正传》。两个王者挤到了一起,只能说是虽败犹荣吧。
这部影片是我观影次数最多的影片之一,应该得有十几遍吧,即便如此,我第一次见到它时,也是在那个黄金年份的十年后了。
不过第一眼相见,即被击中,太惊艳了。
01 好玩的故事结构
因何惊艳,或许看过的小伙伴们都知道,电影的结构太新奇了。
我们以往看过的戏剧和电影,都是三幕剧的结构,就是加上前边的曲序和后边的尾声,中间一般展现三幕小故事,通过交代、危机和高潮的叙述方式,来建构一个完整的大的故事或主题。当然,这三段小故事往往都有着紧密的时间逻辑关系,也各自肩负着我们叙事作文所必须具有的发生、发展和结局的故事逻辑,一般也是由一两个主人公来扛起整条故事线。
从结构上来讲,《低俗小说》也是三段式的,然而他的叙述方式却不再是以时间逻辑为依托的正叙结构,也就是说三段故事的时间线被剪碎了,然后重新拼接在一起。单就剪碎时间线的叙事方式来讲,影史中却也有许多这样的神作,比如诺兰的《记忆碎片》和盖里奇的《两杆大烟枪》。
但后两者虽然剪碎了叙述的时间线,但完整的故事线还是在的,有那么一、两个人物和线索能把整个故事贯穿支撑起来。而比这后两部影片更早的《低俗》,似乎要走得更远,它不但剪碎了时间线,也剪碎了故事线。
《低俗》中的三慕故事,不在担负发生、发展和结局的各自使命,它们是三个平等的又各自独立的故事,如果加上开篇和结尾的那两个小毛贼的故事,也可以称为是四个独立的故事。因为没有了一条完整的故事线,四个故事也就不再需要中心人物来支撑。
而好玩的地方在于,这四个故事在时间和人物上还各有衔接,A故事里的男女主角,在B故事里还会有个配角的客串。这一点上,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在《蓝白红》三部曲中也是玩过这样藕断丝连的小插曲的。但《蓝白红》中这样客串的小插曲仅是趣味性的,对各自故事本身是没有影响的,就像一闪而过的小念头。
《低俗小说》不同,这些穿插的客串人物与其所在的故事是有着更为紧密的关系的,他们不是可有可无的小插曲,他们对故事的推动是起到一定的作用的。
那么,缔造这样有趣的故事关系的那位导演,又是谁呢?
02 有趣的造梦者
就像谈论影史杰出的电影,绕不过去1994年一样,谈论影史杰出的导演,也是绕不过去昆汀·塔伦蒂诺(Quentin Tarantino)的。
熟悉IMBD Top250电影排行榜的小伙伴们一定知道,昆汀有五部电影常年霸榜。它们分别是《低俗小说》、《落水狗》、《无耻混蛋》、《被解救的姜戈》和《杀死比尔》。
当然这个榜单是具有强大的西方语境和话语权的,但能进去依然说明了其留名影史的杰出艺术性。而能进去五部,足见昆汀已经具有了能与像卓别林、比利.怀德、希区柯克、黑泽明、库布里克这样伟大的导演,比肩的才华。要知道昆汀并不是一位多产的导演,他的影迷中一直流传着,“(昆汀)一辈子只拍十部电影”的梗。
有意思的是,这么杰出的导演并不是正规影视院校的科班出身,他的电影创作之梦起步于一家音像店。
1984年,21岁的昆汀·塔伦蒂诺在曼哈顿的一家名叫“影音档案馆”的音像店里,找到了他的第一份工作。幸运的是,他在这里结识了小他两岁的一生挚友,也是昆汀早期几部片子的合作编剧罗杰.埃瓦里。
两个热爱电影的年轻人,利用音像店工作之便,在之后的几年里看了几千部电影。
《低俗小说》第一段落,“文森特和马沙的妻子”的故事中,文森特和米娅走进那家主打美国五十年代怀旧风的兔宝宝餐厅时的几分钟镜头里,影迷们从张贴的海报到环境布置,从演员着装到背景音乐发现了昆汀在向前辈电影的几十个致敬环节,所以您能看到佐罗端盘子,梦露做服务员。这可真得需要海量观影,才能达到的一种境界。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能吟”,正是由于两个年轻人,不分早晚的大量观影,再加上他们对电影的倾诉和探讨,昆汀逐渐了解了电影拍摄的导演技法,而他早期的几部电影,也在这段时间里逐步具有了雏形。
1992年昆汀执导了出道既经典的犯罪惊悚电影《落水狗》,两年之后,他的巅峰之作《低俗小说》横空出世。这里所说的巅峰,仅是昆汀影史位置的巅峰,不代表他电影艺术探索的终结。恰恰相反的是,他的早期电影在暴力美学的路上越走越远,九年之后,昆汀迎来了他暴力美学的极致之作——《杀死比尔》。
其后或许是他青春荷尔蒙消退了,或许是大导演功成名就被大资本所赏识,昆汀也和诺兰一样,开始转向了大制作的历史题材。当然在那里,昆汀也是好作连连,但却已不再是年轻的故事了。
所谓雅到极致不风流,《杀死比尔》中的美,是冷艳、孤独的巅峰之美。那是有近于剥离掉人世温情的,艺术之美。与那样的冷艳之美相比,我还是更喜欢兔宝宝餐厅里的那段扭扭舞,尽管满眼不专业的夸张与滑稽,但那是初次相识的男女欲迎还拒的滑稽,那是饱含了青春放纵撒野的滑稽,那是我们年轻时都曾有过的滑稽。
即便那段扭扭舞,昆汀也是在致敬前辈,同时自己又成为经典,被后来人致敬。
03 逐梦的人们
奉献那段同样载入影史成为经典的舞蹈的,是乌玛.瑟曼和约翰.特拉沃尔塔。
《低俗小说》1994年上映时,乌玛.瑟曼只有二十四岁,她在这部影片中出演黑帮老大马沙的妻子。大概经常独守空房的缘故,她试图勾引老大的马仔文森特(特拉沃尔塔扮演),因而在小段故事的前半段,很是隐忍的妖娆。
前边说过《低俗》的三段故事是被平均分配的,因而这个片子没有一个高大上的主角。又因为这是一部黑帮电影,所以男性群戏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尽管出场时间并不算多,但这并不影响乌玛.瑟曼精彩地表演,使她成为了这部男性荷尔蒙爆棚的影片中的第一亮点。
说到《低俗》的故事情节,个人觉得没有太多的深意,但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在每段故事里都存在着巨大的反转,还是很精彩的。马仔和老板娘的故事里,乌玛.瑟曼从最初入戏时的高冷,到中间勾引成功的奔放,再到最终被抢救的狼狈,让人忍俊不止的同时,完成逻辑缜密的环环相扣。原本被众目期待的春宵一刻,最终演变成了《急诊室的故事》。
同样《金表》的故事,老板与拳击手从最初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到最终演变出了逃出生天的兄弟情;而另一个故事的两个杀手,也从最初冷血杀手的西装革履,到最终变身成T恤加大裤衩的一对儿呆瓜。其实这种在短故事里的反转,是很考验导演编剧讲故事的能力,和演员的演技的。
有意思的是,《低俗小说》中的两位女配,乌玛.瑟曼和影片中拳击手女朋友菲比的扮演者玛丽亚.德.梅黛洛,曾在《低俗小说》开拍的三年前,合作过一部《情迷六月天》,这姐俩她们也在这两部影片中完成了反转。
在《情迷》中,个人觉得,虽年长乌玛.瑟曼五岁,但扮相更为娇小柔弱的梅黛洛,要比扮相成熟放荡的乌玛.瑟曼更为出彩。而在三年后的《低俗》中,尽管这姐俩的表演依旧都很精彩,且表演的人物设定似乎都没有改变,但更年轻的乌玛.瑟曼已经绽放出了她的光芒。
第二年,乌玛.瑟曼凭借《低俗小说》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九年以后的《杀死比尔》中,乌玛.瑟曼又当仁不让地成为了,昆汀暴力美学集大成之作中的,第一暴力女郎。
同样年轻的玛丽亚.德.梅黛洛的演技,也是不遑多让的,并很快得到了肯定。《低俗》上映同年的第51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上,夏雨凭借《阳光灿烂的日子》成为最佳男主角,而那届威尼斯影后就是梅黛洛。
这里先要强调一点,《低俗小说》是一部低成本影片,整部影片的预算只有800多万美元,因而在当时,昆汀是请不起许多大牌的演员的。因而他也就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那些很有才华、且还未绽放的潜力股。
《低俗》中最大牌的演员是,拳击手的扮演者布鲁斯.威利斯。这位大牌我在九十年代追过他的《虎胆龙威》,满满都是上天入地的美式硬汉形象。而人家加盟这部小家伙电影的目的却是,拓展戏路,改变观众对他过于刻板的硬汉形象。
改变了吗?我看未必,布鲁斯.威利斯在《低俗》中的形象依旧强悍。但这种在盛极一时中依旧想要蜕变的人,他的心态一定是年轻的,他的努力也终究会迎来他的突破。五年以后,霸气全无的布鲁斯.威利斯与小演员海利.乔.奥斯蒙特联手打造了《第六感》,使他再次走进IMBD Top250。
约翰.特拉沃尔塔出演《低俗小说》时已近不惑之年,但他出演的却是一个年轻的小混混文森特,他也是影片中的一道的风景。尽管在第二年奥斯卡评选中,他是以《低俗小说》最佳男主获得的提名,但我总觉得,在影片中,特拉沃尔塔更像一位台词相对不多的捧哏演员。他托着乌玛.瑟曼、塞缪尔.杰克逊等一众演员,以痞里痞气的形象,抖包袱般地完成了昆汀式的黑色幽默。
我对这个演员印象更深的是,他在三年后与尼古拉斯.凯奇合作出演的,由吴宇森执导的影片《变脸》。当年我专门去买了他的DVD光碟,以至于我看《低俗小说》,没有认出布鲁斯.威利斯,却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与特拉沃尔塔小混混般的痞气相反的是,杀人如麻的塞缪尔.杰克逊竟然有些天使降临般的“正义感”。他每次出手前都要念上一段,据说是昆汀胡编乱造的经,总让人有些“代表月亮消灭你”的感觉。当然这也被许多影迷解读为昆汀电影中的宗教情怀,最终这哥们也反转了,以为看到了神迹,放下屠刀,准备成佛了。
塞缪尔.杰克逊在后来的漫威系列影片中,经常以神盾局指挥官的形象出镜,因而在影迷中留下了“局长”的雅号。
而在影片结尾处,被准备成佛的塞缪尔放过的那两个小毛贼中,有一位竟然是蒂姆.罗斯,知道他是谁吗?当时不知道也没关系,四年后吉赛贝·托纳多雷执导的《海上钢琴师》中,他将大放异彩。
尾声
我这啰里啰唆地写着写着,居然也写成了谁也不挨着谁的三段式。这在正常的作文中,绝对会被语文老师批评为没有中心思想的渣作。
可见不是谁都能去玩切断故事结构的三段式的。可见昆汀成神,那也是有成神的基础和成神的突破的。而我这里写了半天,也只能算是向大师的致敬。
前边说过,《低俗小说》的影片预算只有800多万美元,昆汀·塔伦蒂诺拿出其中的15万,打造了那个举办扭扭舞大赛的兔宝宝餐厅。影片中有个桥段,菜谱上的一杯奶昔竟然要卖到五美元,这令留过洋的小混混文森特咋舌。昆汀的影迷们吐槽,花这么多钱打造的餐厅,一杯奶昔能不贵吗。
然而在那里,举办了一场舞蹈大赛,却成为了永恒的电影经典,尽管那个大赛只有一段舞蹈,尽管那个大赛的奖杯可能是被小混混文森特偷走的。
1993年11月,《低俗小说》杀青,在这里同样举办了一个庆祝会,那些逐梦的人们就汇聚在这里,他们知道自己创造了经典了吗?或许他们只知道自己在这里曾经玩得很嗨,而后他们就要奔向各自的下一站,并在各自过后的旅程中,继续绽放出各自的精彩。
不知道那些人们,今天是否还会回首当初,想起他们曾经有过的一段奇缘,并一道奉献出了一部影坛经典。
或许他(她)们会说,尽管是部低俗小说,但那是个牛B的好故事,重要的是,编那个故事的人里,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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