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女生a和我同名不同姓,名字的相同也不知道是个巧合还是一个笑话。因为我自认为是不够和她相提并论的。a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女生,无论是外貌,还是言行。家境小康,学习上更是班级数一数二的学霸。而我是平凡到透明,内向到几乎自闭,家境一般,成绩也是不高不低的尴尬位置,最容易让人遗忘的中等,最让人无可奈何的中等。
想想看吧,有两个同名的女生出现在你面前,一个有着清爽的短发,小巧柔和的五官,淡淡的微笑总是那么温柔,待人接物恰到好处,不骄不躁的放在同龄人中都自带微风和阳光,简单的衬衫和牛仔就是一道青春的风景。另一个是平凡的马尾,平凡的圆脸和五官(还满额头痘)配以眼镜下迟钝木讷的表情,像是劣质的纸张上面油印的墨水,从来是模糊且不会让人产生近距离细细评读的兴趣。再加上宽松的运动服,,,就如同泥土地里的一颗尘埃。不像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里唱的那样,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是豆蔻年华,一个是地里尘沙哪。
a有一段时间坐在我的前面,她右边是班上一位长相阳光帅气的男生,在我看来他们如同金童玉女,两个自带画风的主角一起产生的反应是随便一幕定格,便是一个青春故事。
尤记得一次语文课上,那男生记笔记写错了字儿,便找a借透明胶带,用完之后a要拿回胶带男生却没放手,两人玩儿起胶带来了。于是我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那时外面的风景,季节,我四周的同学,老师讲课的内容以及老师是谁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a从男生手中慢慢地抽回胶带,而男生把用过的部分缠在手指上任由a使劲儿。那一瞬间,我以为他们手中的不是胶带,而是红线,又或者,轻轻使劲却又不愿放开的两只手终究会悄悄的碰上,又悄悄的一触即分。我不知道他们心中有没有一瞬的悸动,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有没有一闪而过的寂寞。
a的身上总是有光的,走到哪里都有朋友,有欢声笑语。虽然我知道她不是最优秀的,就如同银河中的一颗星星,小小的,却耀眼。散发着光芒和温暖。也许远远的观望,星星也能变成尘埃的大小?可是星星哪怕和尘埃一般小,她也是灿烂的。放大镜下的尘埃再大,也还是泥土里的尘埃。
也许我也能从满地尘埃里掬一抔泥,用风雨把它捏成星星的模子,对着模子刻画另一个我,有些许星星的样子,然后就可以站在星星的旁边,反射着宇宙各处的光来照亮自己那些平凡的故事或独自前行的泥泞之路。
然后,有意无意,我开始了制作星星的模子,我观察着a的穿着,想象着我若穿着会不会也是青春的样子,哦,原来休闲的白色外套拉链不用拉上,里面的格子衬衫露出些许才好看。哦,原来桌面要收拾的整洁干净,色彩简单材质舒服的笔袋不用装满,摆在桌面左上角才赏心悦目。我的桌面教材笔记堆积如山,各种色彩类型的笔散乱摆放着,乱坟岗啊简直。
学校里面总是会流行各种小说和漫画,怕老师查,同学们就悄悄的传阅。校规下的叛逆进行的偷偷摸摸,但那时竟有些轰轰烈烈的正义与自豪感,仿佛镇压下偷偷摸摸的革命似的。那时我们班上也流行过郭敬明的左手倒影右手年华。连班上大部分成绩优异的学生都传阅着看了。我一直对于这些流行不感冒,一则是我不敢不听老师和父母的话,二来我有自知之明,现在中等的成绩都是兢兢业业换来的,放松不得。但是终于有一天那本书到了那男生的手里,我又看着他把书悄悄递给了a,我的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书的封面,一眼,就记住了书名。但我没有产生想看的念头,在看过的同学们讨论的时候也是低下头搞学习,这本书在那时就像是一件奢侈品或者某个资格证明似的,班上“上层圈子”的会员证。一个书名记了七年,好像那是我青春的珍贵经历似的。
座位的一次调换之后a不那男生坐一块了,反而我和那男生作了同桌。那一段时间里我甚至以为我的模子快刻好了。直到一个初夏的午后,我在认真又乖巧的听着课,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嗯,还买了个布质的笔袋将“乱坟岗”上的各种杂物收了进去,笔袋摆在桌面左前方。夏天的炎热还未侵袭到教室里,窗外的樟树上面知了已经开始一声一声慵懒的此起彼伏了。这是我刚开始没注意到的。因为我在认真的听课。然后那男生用食指敲了敲我的课桌面。这是当初a和他上课时偶尔的“联系方式”。比写纸条和窃窃私语简单安全多了。我转过头去看他,看他微微一笑后做着口型向我指着窗外,颇神秘且煞有介事的样子。但是可惜我没看懂,我极力想弄明白他在说什么但终究只是发现了原来他牙很白,微笑时有两个酒窝。他重复了几次直到出了声我才明白,是:“知了”。然后我该怎么反应呢?若是a的话应该第一时间就能明白,然后是相视而笑吧。而我只能回复以一个尴尬木讷的微笑。或者只是在牵动嘴角的同时简单的“哦”了一下。直到那时我才明白,才开始伤感,仿佛已经快做成的模子从高空跌落,摔的满地尘土碎屑。星光旁的尘埃还是尘埃,一颗面目完完全全显现出来而无所遁形的尘埃。我没有名之为默契的相视而笑,只有白日梦破灭后可笑的尴尬。随后一天的数学课,数学老师点人回答问题,也许是为了亲切,只叫了名字没叫姓,然后我没动,看见a站起来回答了问题,然后那男生问我“你怎么就知道叫的不是你呢?”我只是摇摇头,没有什么原因,内心肯定而已。肯定到心虚不敢做声,若是我和a同时站起来,老师估计会让她回答,那就真是一个笑话了。这就像刚开始想画一个美丽旦角儿的妆,结果画成了红鼻子小丑,想着还不如露出自己本来的面目结果结果妆只卸了一半,戏也只唱了一半,结果因为这情况,不想半场欢唱沦为笑谈,我也只能满脸妥协的不做声了。
如今我穿衣服还是习惯拉上拉链,简单的马尾,舒适宽松的鞋,买了两个笔袋但没用过,看过了别的更好看的书,眼镜下的目光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不过应该变得独立些了吧。a的姓也不记得了。我毕竟不是尘埃,何必贬低父母赐予并辛辛苦苦拉扯大的这副身体呢。妈妈没事就喜欢把我刻意挡在在脸前为了显脸小的头发拨到耳后去,然后看着我说“我的姑娘真是个美女,你哪里不漂亮啊?!”或者一脸欣慰“痘痘都好了,痘印很快就会退下去,那时就是个大美女了!”妈妈太夸张了吧,但或许在她和爸爸看来我就是最漂亮的,也是有着自己的光芒的。如果这样,那我何必拿自己和a他们比较呢?没有人生来卑贱如尘埃,只是有天生不会发光星星而已。那么我就要磨砺自己,磨出圆润坚强的形状,再努力吸取并反射所有光芒,给予父母我能有的所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