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
1
盘虬是个依山傍水而建的小国，在山南存在了几百年，老国王在位几十载，和他的祖辈们一样，世世代代居安一隅，是个温和又沉稳的好国王。
但是国王已经很老很老了，所以当他去世的消息传出皇宫，百姓们悲伤之余却也不无感叹。葬礼之后不久新国王登基，新国王是老国王最宠爱的小儿子，当天典礼盛大又奢华，很快就吹散了老国王去世的阴霾。
但登基的喜悦并没有让新国王开心多久。
最开始只是有几户人家丢失了钱财，随后城里漂亮的姑娘也接连失踪了。
“我攒了半辈子的金币！”
“那是我唯一的女儿啊！”
“家里养的牛羊一夜间都没了！”
“晚上我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
“是么？”
“是的！我也听到了！”“我也！”“我也！”
“一定是龙。”
“啊！山阴的那条龙！”
“是龙！”“是龙！”“是龙！”
“是那条恶龙！”
百姓们开始恐慌，很快消息传入了皇宫，新国王下令讨伐恶龙。收税征兵亲自带队浩浩荡荡地前往山阴，然而很快便溃败了，只有国王的心腹带着国王逃出山。
“国王败了！”
“连国王都败了！”
“是那条龙太凶恶。”
“是么？”
“是的！是龙恶！”“是龙恶！”“是龙恶！”
“谁能来救救我们！”
新国王在讨伐后再也没有出现在皇宫之外，他发布了新令，谁能打倒恶龙，便赏赐他真金白银，封爵封王。小国里的成年男子们跃跃欲试，其他国家的勇士听闻也纷纷揭榜。力气最大的铁匠去了，速度最快的邮差去了、剑术最好的武馆老师也去了，但等到第二天，他们的尸/首都被扔在了城门之前。被龙的穷凶极恶所震慑，那些想要通过屠龙荣华富贵的人害怕了。一时喧嚣的皇宫前门可罗雀。
国王又发布了新令，每年由皇室的祭司进行祭典，献给恶龙美女、粮食和家畜。果然怪事都没了。
“多亏了新国王啊。”
“是么？”
“是的！多亏了国王！”“多亏了国王！”“多亏了国王！”
2
过了很久，盘虬国终于来了一个新的勇士。
勇士站在宫殿之中，仰望这位国王。
“敢问勇士名讳、又来自何处？”
“吾名许昕，来自遥远的南方，跨越千里只为战胜这条恶龙。”
“若你能除掉恶龙便可赐你任何想要的。”
“任何？”
“任何。”
勇士在黄昏出发，黎明时到达了恶龙所在的山洞。那条龙静静地坐在山洞前的一片空地上，张开翅膀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那真是条漂亮的龙啊，黝黑的鳞片在日出下反射出金红色的光，繁复的暗纹仿佛在龙鳞上流淌，而一圈浅色的，像银色的项链围绕在它的脖子周围，它是如此巨大，神圣又威严。许昕径直走向它。
“人类，来此何意？”令人意外，那是个年轻的声音。
“屠龙”许昕毫不避讳，直视着这条巨龙。
“呵，为了盘虬的国王？”
“为了我自己。”
许昕抽出了他的重剑，恶龙振动翅膀飞向半空，发出震慑天地的吼叫声。那是一场恶战，山林在战斗中颤栗，石砾被踏成齑粉，土地变得坚硬，余波吹散了浮在空中的所有扰人视线的尘埃。终于，随着一声巨响，恶龙倒下了，它奄奄一息，它等着勇士最后的审判。鸟儿在它头顶不住地盘旋，高唱一首悲歌，可许昕听不懂。
他走到了恶龙的眼前，现在只要一剑，就可以拯救那个小国，就可以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屠龙勇士。血液染红了那圈花纹，沉重的龙息拍打在地上，但龙的眼睛却清明又坚定，让许昕觉得难以直视。
“只要你答应我离开这座山，不再伤害任何人，我便放过你。”许昕的怜悯满溢出来，化作火焰烧得龙瞋目切齿，它是条多么骄傲的龙啊！怎能容忍一个人类的恻隐？
“人类，你尽管落下你的剑，我们龙族从不会无故栖息于一处，我便是死也终会腐朽于此。”它的声音穿透胸膛，余音在上空久久不散，鸟儿落在了它的身上、群狼飞奔而来把龙团团围住，冲着许昕低吼，山林中的鸟兽重回这个让它们退却的战场。
许昕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何它们要保护一条恶龙，兽群的叫声悲伤又畏惧，却终究不曾离开龙半分。
他把剑举起，在龙瞪大的金瞳中，狠狠地插在了土地上。
3
“人类，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不想/杀/了，没什么为什么。”
“……”
“你这是要做什么？”
“救你啊，看不出来么？”
“……”
许昕正扯下披风试图堵住龙腹上的伤口，那是被他的剑刺伤的最深的一道，鲜血很快浸湿了那团布料，龙的身躯巨大，这样的救治不过杯水车薪，许昕开始焦急了起来。
龙转动眼珠看着他忙碌，叹了口气。
“好了，人类，你先停下。”
“我若停下你就要死了！”
“说得好听，这伤口不也是拜你所赐？我允许你救我，但不是以这样的姿态。”
巨龙轻扇翅膀把许昕推开了一些，它阖上双眼，周身金光乍现，待光芒散去，眼前哪有什么巨龙？伏在地上的，变成了一个黑发青年，年龄看似和许昕相差无几，而原本龙鳞上的暗金花纹，附在青年的后背，舞动着向胸前延伸，隐没在被泥土遮挡的身前。青年皮肤白皙异常，显得剑伤更加狰狞刺目。
“人类，给我衣服。”
许昕如梦方醒，慌忙中把身上的软甲卸了一地，才把衣服脱下裹在龙身上。
龙盯着手忙脚乱的人类，笑他“打倒我时的精明去哪了？”他紧了紧经过战斗早已布满灰尘的宽大上衣，伸手揽住了许昕的脖子。“我用光了力量，已经无法动弹，我也没有多余的法力再变回龙型，现在任何人都可以杀死我，既然你要救我，在我完全恢复之前，不要离开，除了你没人可以保护我了，你明白么？”
许昕下意识的抱稳了他，龙化作的青年瞳仁乌黑，瞳孔四周却金黄且细长，安在龙身上可说令人畏惧，但在眼前这个青年脸上，配合着柔软的黑发和尚且年轻的圆脸，实在让人难以不将其与窝在怀里的家猫作比。青年自顾自地说着，许昕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只待最后囫囵点头。龙见他心不在焉也懒得多做解释，只当他明白了。
“现在抱我进到山洞里，给我包扎吧。”
4
“人类，我想喝水”“好”
“人类，别把鸟赶走，它们是来看我的”“好”
“人类，这里地太硬，抱着我”“……好”
“人类……”“又怎么了？”“没什么，想叫叫你。”
许昕怀里的龙除了能动动嘴，以及稍微抬抬手臂转转脑袋之外，当真没法做其他活动。许昕大概就愧疚了那么一会儿，就被龙磨光了耐性。
“行，”许昕换了个姿势，以防碰到龙的伤口，他也不好受，长时间的战斗许昕也并非毫发无损。“既然我们需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你一直’人类’的叫着太生疏了点儿吧，我叫许昕，以后就只准叫我的名字。”
“愚蠢，区区人类竟想要和龙族亲近！”
“那好啊，你自己躺地上吧”说话间就已经起身，龙被吓坏了。
“人类！回来！许昕你回来！”
“好，”许昕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但却并没有再坐回原地。
“你要去哪？你不能离开！”
“我要找些吃的，我不会走很远的。”
“龙族不需要进食”
“可我需要，我只是人类，而且必须得保护你，不是么？”龙把脑袋转到一边，留一个后脑勺对着许昕。
“绝对不要去城里”“好”
“……快点儿回来”“好”
“你保证”“我保证”
龙恢复的飞快，不过几天便可以下地行走，用简单的法术帮忙生火，将许昕的衣服回复如新，甚至用披风给自己变了一身行头。龙族不愧是自然的宠儿，他可以在山头感受阳光和风，化作力量稍稍弥补现在的虚弱；和飞禽走兽毫无障碍的交流；感知云朵并预测山雨。没了巨大外形，现在的龙就像是山中的精灵，他爱着这片山林，他也同样被山林爱着。许昕想不通眼前的龙怎么会去伤害无辜的平民百姓，相处的时日里，就连一只鸟龙都不曾杀死过。
“你应该准备晚饭，而不是盯着我打扰我和朋友聊天。”龙在吃过一顿许昕煮过的饭后便强行加进他的三餐，尽管手边的食材不过勉强果腹，也实在说不上美味，龙却丝毫不挑剔，对和他进食表现出十足的热情。而此时龙正轻抚着一匹狼，许昕记得那是曾经试图阻挡自己的剑挥向龙的其中一匹。
“它是你的朋友？”
“当然，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她的母亲是狼群中的头狼，不久前被爆发的灵气吸引来的魔物杀死了。”母狼呜咽了一声，龙安抚地搔了搔它的耳朵。“至少现在也是个不逊于她母亲的狼王了。”
“你保护了它的族群。”
“算是吧，但我没有保护好她的母亲。她勇敢又忠诚的母亲，致死都还相信着人类呢。”话语间埋藏着的，是燃烧的怒火，这让许昕不解。
“你在为没有救得了一匹狼自责，却能下手伤害盘虬的人民？”这么长时间一直萦绕在许昕脑海间的话就在这样一个糟糕的时刻说了出来，而龙暗藏的怒火也仿佛化成了实体，让许昕后悔无比。
龙停下抚摸的动作，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看着许昕，“你在指责我。”龙看懂了，人类是真的在认真问他这个问题，毫无顾忌，对自己的“恶行”深信不疑。人类的无知让他发笑，却有一种未知的情感刺痛了他。全能的龙神啊，我竟然被一个人类蛊惑了。
这种痛觉如此陌生，让在世上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龙害怕。他只好表现得怒气冲冲，好掩盖这一刻的怯懦。
他走到许昕跟前，居高临下，金瞳乍现，“你来斩杀恶龙，却在最后关头救了我。你深信那个小国里的罪恶都出自我手，却在我把最弱小的一面展现给你之后保护我到现在。”
“而那死去的老国王呢，哈哈” 龙突然冷笑，激得许昕一阵瑟缩。他的声音像极寒的冰，将句子像咏叹调一样拉长又吐出“贤德之极，却将王位传给那样一个自作聪明的后代，盘虬的百姓明明能将国家发展致此，这样富庶繁荣，却轻易相信毁掉自己家业的是从未见过的异族。你们人类为什么总是这样热衷自相残杀，这么矛盾又自大愚蠢？”而我竟然会相信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许昕，你知道为何盘虬这样一个小国能够在这座本应魔物横行的山脚下相安无事几百年么？”龙并未等待他的回应“人类根本不会明白刻着龙族名讳的契约是何等的重量，我既以我龙族之名起誓保护盘虬，就绝不会伤它分毫。老国王糟糕的选择毁了他的国。也许就是这几年，也许就在明天，对我而言也不过眨眼罢了。”龙叹了口气，他瞬间觉得身心俱疲。
“走吧，这片土地如此广阔，别再回去那个国家了，你的家乡平静安宁，让你成为一个自由善良的勇士，你不会想要在他乡看到一个国家的覆灭的。”
5
小国王在出生不久就失去了他的所有哥哥。
老国王慈祥又开明，他的儿子们勇敢又充满着冒险精神，他如此爱着他的儿子们，当他们跨上马背，挽起重剑，期许的看着老国王恩准他们离开国土打开属于自己的新天地时，即便老国王知道踏出巨龙的保护，去到山林之外是多么危险的事，他也根本无法拒绝。
然后他那些鲁莽的哥哥们啊，或卷入滔天巨浪，或深埋异域的黄沙，或被魔物撕得粉碎，而留给自己的是这唾手可得的王位。
老国王也终于在悲伤中撒手人寰，他的家族为这个国家奉献了几辈子，该还回来些了。
他在所有人的溺爱中长大，终究学不会仁慈。对老国王忠诚的臣子就让他们随旧时代而去吧，愚蠢的子民当然不会在意皇宫中的些许动荡，谣言四起三人成虎，那从未露面的龙正是绝佳的替罪羔羊。
但是身为皇室不能毫无作为，新国王要有姿态有威严。百姓请命，那就去屠龙！山中的龙后患无穷不如自己先行一步。自己的国家如此强大，不过一条龙而已。
小国王没想到自己会失败。山林中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魔物？它们丑陋又强大，他眼看着一头母狼被吞噬殆尽。巨龙在远处战斗，它身边的尸/体堆成山混成黑红的一团，早已分不清是人的还是魔物的。
龙的咆哮灌入小国王的耳朵“愚蠢的人类！为何打破我们的契约进攻山林？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小国王落荒而逃，他面无血色，他扔下了几乎所有的军队。看啊都是龙干的！是那条龙！是那条恶龙！
愚蠢的勇士和他哥哥们一样，但傲慢的龙竟然放走了所有屠龙者，不过没关系，最终都会被埋伏在城郊的亲信杀死，没有人会去了，没有人敢去了。乖乖上供，我们的小国王啊，保你一方太平。
时隔五年竟然还会有勇士前来，而这名唤许昕的勇士为何迟迟不回？小国王派人去洞穴周围刺探，那龙竟被削弱至此。何等的好时机！
6
许昕无言回望着龙，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龙的质问掷地有声，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眼前的龙明明强大骄傲，历经百年的岁月，又能如此单纯宽容。在他面前，许昕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你说的对……我会走的，但在那之前至少告诉我你的名……”
突然，伏在龙旁边的狼王冲着远处的森林嘶吼。
“是国王的军队”
国王尝过失败的苦果了，他的军队倾巢出动，踏平山林而来。盾牌和箭尖在夕阳下亮得晃眼，国王坐在马上立在军阵前肆意叫嚣着。
龙平静异常，他拉着许昕
“山洞一直延伸到北麓，你逃吧”龙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微的刺痛后许昕手心出现了一圈暗色的龙纹“这是龙族的契约，我的族纹我的名，这山林里的一切无不敬我，现在亦敬你，鸟会领你出去的。”
许昕抽出重剑“人类的契约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是名勇士，既然答应过要保护你，那我也有不能离开此地的理由了”许昕伸手揉了揉龙的头发，他看着龙漂亮的圆眼“你要等我。”许昕一记手刀，龙便倒在他的怀里。我的龙啊，事已至此仍对我毫不设防，让我如何不为你肝脑涂地。
“狼王，你是他的朋友，带他走！”母狼哀嚎一声驼着龙风似的冲进山洞深处。
现在许昕孑然一身，无所顾忌，重剑好似在回应他般嗡嗡作响。
“年轻的勇士！你为屠龙而来，现在又为何与我为敌？”
“年轻的国王！你既然拥有了这片土地，又为何肆意践踏辱你祖祖辈辈！”
国王目眦尽裂，这条恶龙就在自己眼前逃跑了，这个该死的勇士何来的勇气忤逆他的威严！
“我的战士们！打倒他！活捉他！找到那条恶龙！为了你们的国，为了你们的王！”
那是一场恶战，山林在战斗中颤栗，石砾被踏成齑粉，土地变得坚硬，余波吹散了浮在空中的所有扰人视线的尘埃。许昕浑身浴血，他们的晚饭打翻了，龙为他补好的战衣被剑划成碎片，他亦坚守在洞前不挪动分毫，那曾经起誓屠龙扬名的剑，如今却为了龙斩杀了数百人。终于，许昕倒下了，他奄奄一息，他难敌浩荡的军队。那又如何呢，这群对森林毫无敬意的人，怎么会追的上狼王，追的上他的龙？一意孤行的小国王啊，再一次输得彻底！
许昕被带回了城里。
国王在他的人民面前慷慨激昂“恶龙同化了勇士，让他背叛了我们的国家，烧死他！让恶龙知道这次我们绝不会就此罢休！烧死他！让他知道背叛我们下场！”
城中架起刑场，人群向前聚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热烈的表情，恶龙折磨了他们五年，现在就先拿这个勇士开刀。他们要在第一缕晨光中行刑，就像每年祭司时宰杀的牲畜，喷涌的鲜血竟一度让他们感到安稳，这个国家疯了。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许昕浑浑噩噩，绑在木架上让他无法顺畅的呼吸，草甸堆到脚下的，火把照红了他惨白的脸。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穿透重重人墙，穿透浑浊的天空，在这污浊的瘴气中炸响。
“许昕！我的勇士！叫我的名！呼唤你的龙吧！”
7
“方博！！！！！”他手上的契约之印发出光亮，许昕用尽力气喊出龙的名字，他看到龙挥动着翅膀裹挟着劲风遮天蔽日而来，就像他第一次见到这条巨龙时，龙鳞上的暗纹在晨光中流淌，银色的颈圈熠熠生辉，那是他的龙。
方博看着这场闹剧，他不解，他觉得无比可笑，这些人类在他眼中与野兽无异，庸庸碌碌或是拥权一生于他皆为转瞬，这群蝼蚁啊，你们有什么资格审判我的勇士！
他的愤怒化作熊熊烈火，人群在哀嚎，房屋灼烧得噼啪作响，小国王被他慌乱的子民踩在脚下，死得无声无息。巨龙的离开打破了最后的契约，成群的魔物席卷这座混乱的城池。整个盘虬应和着巨龙的咆哮在火光中高唱一首灭亡之歌。
方博将许昕带到山顶，幻回青年的模样，用法力愈合了许昕大部分的伤口，和他俯瞰盘虬最后的挣扎。
“我屠了这座城，毁掉了他们几百年来的一切，现在的我是条名副其实的恶龙了。”
“离开家乡时，我信誓旦旦要做一名屠龙勇士，现在我不仅杀了人，还和一条龙结成契约，我们彼此彼此。”
“我的勇士”“我的恶龙”
“我脱离了盘虬的束缚，你要威名远扬，这片大陆无垠广阔，我陪你，你亦要陪我”
“好”
“你保证”“我保证”
END
无责任OOC小剧场：
1
“敢问勇士名讳？”
“吾名达拉崩巴•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再说一遍，达拉崩巴•斑得贝迪•卜多比鲁翁。”
2
“人类，给我衣服。”
“我叫你把上衣脱给我，没让你脱光！”
3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
“FFF团在这凑什么热闹！”
原谅我【doge.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