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7 我这黄花菜都凉了

--我为什么要猜你是谁?

--猜猜看啊

陆陆本可以把手机放下继续做功课,但她心里有了一个预设的名字,所以她打算好好和这个陌生人玩一玩。

她故意打出一些其他人的名字,然后等着对方回 “错了,再猜,” 心中有一种逐渐接近自己的期待的窃喜。

--先别猜了,今天作业是什么?

陆陆觉得也许是自己告诉陌生人作业的态度太认真了吧,陌生人开启了每天问作业的模式。

直到有一天陆陆和小雨说了这件事,小雨认真地猜了许多人,这之中当然没有殷力,因为陆陆和殷力在别人看来就像是两条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他们不是同桌,不是朋友,不曾交谈,甚至很少出现在对方两米以内的范围内。就在陆陆和小雨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殷力走到她们身后,一脸不屑地说道:“就是我啦!” 仿佛早已看穿了陆陆的小心思,这既让陆陆有种棋逢对手的快乐,又让她害怕自己的小聪明在对方眼里变成了小愚蠢。

然而猜人游戏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每晚问作业模式的关闭。殷力依旧每晚都发短信问当天的作业是什么。

陆陆其实希望他每晚都来问作业,但打出的短信却是“你就不能找个本子记下来吗?” 然后她收到了相当厚脸皮的回答 “我会连找本子这件事都忘掉。”

渐渐地,问作业变成了讨论作业内容,讨论作业内容变成了讨论其它的事情。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班里有两个人走的很近啊?

--你能不能专心学习呀,这些和你有关吗?

--所以你没有发现吗?

两小时之后 . . . 

--没

--我这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 .

女生说“不是”就是“是”,初中女生说“讨厌”就是“喜欢”,陆陆的大冰山之下是一座活火山。她心里的期待像岩浆汩汩涌动着,只有不断加冰川才能防止瞬间喷发出来:他只是问作业!他是想通过我打听别的女生的事情!他同时给许多人发短信!他只是觉得我比较傻 . . . 陆陆心里只有一个热切的期待,却早已预设了一千种失落的结局。她甚至常常发一些类似“你烦不烦?”“你有病吧”这样的话,因为这时她想到了胡首莲。

最终,问作业模式是由殷力的妈妈关闭的。有一次殷力问陆陆一道题目,陆陆看了下笔记本上复杂的解答,也懒得给殷力发过去了,就按照短信号码拨了电话过去,并用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语调说了声“喂~”接下来的几十秒中可以称得上陆陆人生中最尴尬的时间了。听筒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你是谁啊?” 陆陆吓得头脑一片空白然后挂了电话。这一晚,陆陆基本没有睡,她一边后悔自己手贱打了这个电话,一边设想了一连串的可怕后果:叫家长、通报批评、劝退、找不到工作、被爸爸妈妈抛弃、人生就此黑暗 . . . 

可陆陆只能假装镇定地去上学,殷力没来。陆陆竖起耳朵探听着一切有关殷力的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听到,直到下午的时候殷力来了,他说他妈妈把他书包藏起来了。就在这种情况下,陆陆和殷力都没有和对方说一句话,甚至没有交换一个眼神。陆陆在等殷力说:发生了什么你倒是和我说一声呀;殷力在等陆陆问:你惹的乱子你倒是问一句啊!然后事情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过去了。

问作业模式关闭后,两条平行线稍稍倾斜的角度也调整回了原位。

初中生们逐渐进入了紧张的初三生活,但有人依旧在教室里偷看NBA和超级女声,有人在窗户前接吻,有人下课去打群架 . . . 青春里如果没有一些与众不同甚至离经叛道的经历,那就不叫青春了,可是大部分的我们只是按部就班甚至小心翼翼地生活过来,在小说里、影视剧里、流行歌曲里找寻着自己没有体验过的世界。这个前几章就该结束的故事拖泥带水至此似乎真的该结束了,但它才刚刚开始。

中考结束后,大部分同学从市里最好的初中迈入了市里最好的高中,陆陆和殷力也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可是人生往往就是你越想得到什么就越得不到什么,陆陆发挥失常,差一分没有进入实验班,为了这件事她哭了好几天。殷首清考上这所高中就已经很开心了,他是理解不了陆陆没考上实验班的巨大悲痛的。暑假里大家频繁地聚会着,陆陆只去过一次,她报了各种高中预科班,期望在新高中的第一次分班考试中考进实验班。

这次聚会地点定在一个KTV里,陆陆去KTV之前和几个好朋友去照了大头贴,那时候的女生们总爱照各种大头贴互相交换,街边也到处是照大头贴的小店。女生们摆出或甜美或搞怪的姿势,一拍就是几十张,之后时不时拿出来欣赏一下。陆陆还没有来得及欣赏这次的成果,就和大家一起赶往KTV了。一进包厢,她就看到了殷力和几个男生已经坐在那里了。然而他并没有抬头看陆陆一眼,只是低头喝饮料。方众看到女生们手里都拿着大头贴,就全部都要去想看看,他刚从陆陆手里接过陆陆的,就被殷力“嗖”一下抢走了。

--你干嘛啊?

--你脸真大!

陆陆听到后,翻了个白眼走到包厢的另一头了,殷力偷偷从陆陆的大头贴中抽出了一张藏到自己的口袋中,然后把大头贴还给了方众。大家唱着张韶涵、周杰伦、孙燕姿、萧亚轩、beyond . . . 陆陆纠结着自己脸大,殷力纠结着其它事情,都没有唱。聚会散场,陆陆和住的很近的好朋友吴欢正准备回家,殷力突然叫住了她们

--陆陆,你丢东西没?

--没有啊。陆陆翻翻自己的包答道。

这时殷力突然递给她一本绿色的毕业纪念册,说道:“你们有空帮我写一下吧,陆陆你先写,写完让吴欢写。” 他都不看陆陆说话,装出一副爱写不写的样子。这时,吴欢接过毕业纪念册打量着:“这款我怎么没看到,还挺好看啊。”她刚要打开外边的保护套,殷力就夺了回去,“先别打开,我怕 . . .你们在外边弄脏了 . . . 陆陆先写,然后吴欢写,我这人讲究顺序。“他莫名其妙地涨红了脸,陆陆和吴欢看到他慌乱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那怎么还给你?陆陆问道。

--你们写好了,给我发个短信,我去拿 . . . 号码还是原来那个。

“号码”这个词让他们都有点尴尬,但是幸亏吴欢是个神经有些大条的女生,什么都没有察觉到,然后欢快地催促着陆陆回家了。

陆陆回到家,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纪念册,她想好好探究一下殷力的人际关系和一些未知的秘密。出乎她的意料,这竟然是一本崭新的毕业纪念册。然而,翻开第二页,一个红色的信封赫然跃入陆陆眼帘。

上面写着:To 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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