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杉本博司·海景系列
春日的中午,阳光明亮,太阳像是巨大的灯泡,白晃晃的悬挂。每一寸照耀你,都温暖暖的不奢求其他。
午饭后吃一颗糖好似习惯。忘了今天风特别大,杨柳絮特别多。
我们仍然往公园走去。
我们仍然往公园走去,像是一种不能回头的倔强。
坐在长椅的两端,距离如此远。突然风很大,春天的杨柳絮布满了这整个空间。又在风的裹挟下迅速流动,迎着风看,那边一颗颗桃树突然涌出许多粉红红的花瓣。
直直地冲我们冲来。没有一刻停留地,第一次这样看着时光从我们面前流去。如此宏大,如此美丽。
我们坐在长椅的两端,被完整地裹挟在这一片时空里,它们都随着风迅速地流动着。而只有我们停顿着,停顿在这仿佛一片大海的深深的海底,看着海水裹挟着微尘不停地流。呼吸起伏,像是两只鲸鱼,停顿在这里,观看这一场生命和时光的迁徙。
我们想靠近,想看着对方的眼睛,却发现早已被风吹满了泪,或许是海水太咸。脸庞上滚动着一颗颗泪珠,也很快轨迹消融于无。你也没有机会,去亲吻我脸上的那颗早已消逝的泪珠。
有一股天生的恐惧与生俱来,恐高还有往后倒去的世界崩塌感。于是,我们背靠背地坐在长椅上不说话。当我往后靠去,还没有接触到你温暖的背的时候,那短短的一瞬间,心就已经收紧了。
脑海里的恐惧迅速扩充了一片黑暗的荒漠,我那么无依无靠地往后倒去,世界便崩塌了。背后像是有一个黑洞,不停地把我往下吸拉去,我就这么直直地往那片黑暗里坠去。我努力地睁眼看着这个春天,把黑色荒漠的想象抛之脑后,这个春天的午后,有一个人坐在我的身旁,我不是一个人。
可是那荒漠的想象,还是存在着。一个人站在荒漠的中央,所有现实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了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倘若回头看,便又会掉入那个不断下坠的黑洞。也像是警告我不要回头看,一旦回头看,那么眼前这个世界瞬间便会消失地无影无踪,连同坐在这个长椅上的我们,还有充斥在我们身旁的阳光里的微尘和粉红色的花瓣,像是泪。
终于靠在你阳光晒过的背上,恐惧须臾消失,却让人感伤,在这不可多得时空的海底。
我有时在想,我们被恐惧驱赶、或者被爱驱使。总是想无尽地融入另一个人的身体,想让自己藏匿在另一个人的温暖下。自我完全地消融掉,没有一丝一毫自我的想法,把这个复杂多面的自我抛弃掉,哪怕一刻。如此,我们去爱一个人,如果不行,便不去爱。
坐在长椅上相互依恋的两个人,是沉在海底两个孤独的鲸鱼,呼吸起伏着,看着从前走过的所有,时光岁月和人,感怀和谅解。有什么在这片时空中交织交缠,像是虚空中两人思绪的交缠、憎恶、分离又和好。
总是对这一切都满怀深情,对这短短一生中的我们遇到的所有。不明白昨天走过的草地,今天就开满了花;不明白遇到的每一片叶子都如此之美;不明白雨水突然降临;风儿如何吹拂花朵;花瓣和这所有的微尘怎么同时出现在这片时空。他们从何而来,还是,突然出现的只是我们。
而生命中向我们走来的那些人,又如何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如何深情地去爱这所有。就像是在这春日长椅上浮现的一场场梦境:美丽、感叹、恐惧、爱,消融了我们。
那么放手爱中所有的琐碎和复杂吧,并肩坐在长椅上相互依偎,看着这一日春日的时光。感叹它裹挟着所有的这些所有微尘生命和易碎的花瓣,看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