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人
我是这个城市的角落人,没错,就是你们口中的流浪者。
我们喜欢寄居在城市的阴暗潮湿面,远离那些光鲜表面的灯红酒绿。在大桥底下,在垃圾场,在公园,在废弃的工厂都有我们的身影。我们也喜欢在阳光下的火车站,商场里出现。因为,那里总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我跟离是同道中人,在你们口中就是所谓的朋友,可是在我们这里,没有什么朋不朋友,只有一起流浪的人。没什么不同,只是经常一起出去找东西罢了。离流浪的时间比我久多了,虽然是差不多的年纪,但从他的眼角的沧桑跟那些黑白相间的白发里,就可以看到很多历史,只是,我不想问,没兴趣。谁会没点故事就出来流浪呢?
我只是没有家而已。他也是。
不过,在这个暂时寄居的城市里,我们把这当成了一个所谓的“家”。这个家可以给我们想要的东西,住,吃。其外没有。根本奢侈得不到温暖,还有安慰。我们想需要,又不需要。吃着垃圾桶里扔下的食物残渣,还是勉强可以活下去的。很神奇的是,我们也很少有疾病。
离他原本是独来独往,我是新来的,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就不要脸的跟着他了。脸?我还有脸吗?应该没有了的,要脸的谁会出来流浪?
那天天气还是可以,我没有了食物,离也是饿了吧,我看他早上起来就要出去。我俩都睡在大桥的下面。叫醒我的不是桥上轰鸣的汽车声,而是我的肚子。我还是跟在他的身后,通常都是发现食物以后他会拿走一些,不会递给我,而是留了一些让我自己去拿,所以,每次他都没有自己全部拿走。这也是他应该故意的吧。
他去了火车站旁边的地铁附近,我紧紧跟着,不一会儿,到了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们的同类,流浪猫流浪狗。其实现在在我眼里,它们不是我的同类是我的敌人,因为它们会与我争抢食物。
在遮阳篷那里,离急忙忙的跑过去。他第一次大声的呼叫我的名字。我也跑了过去。我发现他站在那地铁站的遮阳篷的上面,吃惊的表情。我问他发现什么了?他不说话,没办法,我只能自己费劲的跳上去。
当然我看到了那一幕我也惊呆了。因为那是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穿着衣服,但是看起来应该死了很久,因为老鼠们正在啃食他们的身体。
我会觉得害怕吗?没觉得。我一点也不害怕了,在大桥下面的流浪者,那些老人们扛不住这恶劣的天气,就很多冻死了。我不觉得多么稀奇。
离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轰开了那些老鼠,他蹲在那,看到那个男性尸体旁有个书包,书包里有面包,离把面包拿了起来,蹲在地上就开始啃,在我眼里他跟那些老鼠没什么不同了,老鼠在吃尸体,他在吃过期或者不过期的面包。因为都是一样的饿。不过,我实在还是觉得有点恶心,吃不下去。所以,没去拿那包里剩下的面包,离看我不吃,就把剩下的都吃了。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离吃饱了起身,发现女性尸体上有着金闪闪的东西,是金首饰。这次,他喊我过来,我也过来了,他让我把耳环摘下,项链摘下,他去摘手链了,那个女性尸体衣服里还有个钱包,离把钱拿走了,对我说:耳环项链都是你的,钱跟手链我要了。走吧。
嗯,走吧。我没有回复他,在心里这样想。可是我走的时候发现那个女性尸体稍微动了一下,我害怕极了,我叫住了离,离也明显的看到了那个女性尸体有一点点在摆动。离抓住我的胳膊,飞奔起来。
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
回了大桥以后,我并没有像离一样马上去市里把首饰卖了,我放了起来。没有卖,我想睡觉。因为我害怕。的确很害怕。奇怪的是,我饿着肚子也睡着了。
在梦里,一个女子再向我说话,当然内容就是让我还给她的耳环跟项链,所以我被吓醒了。醒来的时候天黑了,我转过头,又是第一次发现离竟然坐在我的旁边,他闭着眼睛对我说:半夜你嗷嗷叫什么。给我整醒了。
我说对不起。
他没说话。
-为什么不报警?
-报警?报警,警察知道咱们是流浪人员会被遣送的。到时候没有了自由,你想没有自由吗?
-那这些首饰?
-人死了这些东西还重要吗?他们生前戴着这些东西是为了显示荣华富贵,咱们要这个是为了吃饱饭不饿肚子。就这么招吧,别想了,别问了。
-可是我做噩梦。
-你做噩梦证明你还活着。你还想说什么?像她们一样死翘翘?
-可是!可是应该报警,起码让警察发现他们的尸体,否则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他们的死活,得多着急?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 你现在流浪你家人知道吗?他们知道你死活吗?你还为死人着想,你想想你自己吧。
我无话可说。
当流浪人当久了,我好像丧失了点人性。因为那些活着的人,对我们的态度,还没有死人好。
过了几天以后,我早上起来发现离又不见了,一上午以后,离在中午回来了,带着午饭,是那种新的热乎的饭菜。他给我端过来,对我说:别想了,那辆具尸体被发现了,警察去了,这把你不用想了。
-你早上?
-我这几天天天有事没事的往那溜达,看看能不能有人发现,今天去了看到一大堆警察,所以,被别人发现了。
-会是谁告诉的?
-我买饭的时候听卖包子的人说,不知道谁家的狗叼走了一块他们身上的肉,狗的主人发现了,报了警。就这样被发现了。
-那我们俩还不如狗呢,没流浪狗胆量大。哈哈。
离对我骂了一句,我问他饭钱哪里来的,他说前几天首饰卖的。
吃完饭后,我也把那张些首饰拿了出来,把它们卖了。
生活还得继续啊,因为没人知道我们的死活。但我也打算养一只流浪狗,为了是等我死了的时候,狗可以告诉别人,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