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同学们的众多关于段错的谣言里,段错很在意这些话:
“他不是一直在追求江伶心吗?但似乎让人不可置信,江伶心的死竟然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这算什么?都说男人的诺言不可信(有人纠正不是‘男人’而是‘雄性’,但没人理睬),说什么矢志不渝海枯石烂永远爱你,都是一堆废话、烂话。”
段错听后很不同意那句“男人的诺言不可相信”,至少他认为他的诺言是绝对可信的,犹如铁板钉钉般牢靠。
他对那句“一直在追求江伶心”很有兴趣,凭他那丰富的想象力,他至少可以想象出自己和那个江伶心的关系有多么的不同寻常。
中午回到家里,他问他母亲:“你应该知道江伶心这个人吧?”——段错从他父母那奇怪的言行里已想象出他们三人之间有着一定的联系。——他母亲不由的颤抖了一下。段错把这看在眼里,笑在心里。
他父亲也听到了,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毫不忌讳地说——因为他的信心十足——“哦,就是那个坠楼身亡的女孩,也没什么,你只是有点喜欢她罢了,你不记得了吗?不要紧。”他父亲拉着他的手来到饭桌前,向段错他妈招招手,接着说:“先吃饭,什么也甭想。就不过是一个女孩嘛,再找一个也行吧。”段错他爸微笑着带着似乎调笑的眼神看着段错。
段错听着他爸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在听到关于女人的话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然后一家人吃饭。一件呼之欲出的事就这么让他爸三言两语给压住了。不过,他父亲也太自信了,也太小看他儿子段错了。
他儿子段错对这件事一点儿也不放松,他知道从他父母那儿是打听不出什么头绪了。他决定去找王离。
下午回到学校,段错一看到王离就一把揪住了他,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狠狠盯着他看,一言不发把他带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开始了他梦想的第一幕。这很自然的是他的想法,他想象力非凡,他认为有一个过程的非比寻常一定与江伶心有关。他甚至吃惊地、激动地战栗着认为,他自己就是凶手。
以后每一次想到这个出人意表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他就兴奋不已,展开浑身激动的战栗。
王离刚回到学校就被段错像黑社会复仇般一把揪住拖曳着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他显得很不安,段错从来都不像今天这样粗暴地对待他,事情似乎开始不再想他以前所设想的那样简单了。段错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可怕,很神秘。王离在那个角落的阴暗处看着站在阳光下让灰暗与明亮交叉的脸,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了。
乌云瞬间席卷阳光,狂风无孔不入,空旷的操场上,尘土被狂风飞扬在半空形成无数个小小的漩涡。
段错的脸在王离的眼中看来显得更可怕、更神秘了,完全缺乏阳光的段错像个死灵一般给人以无穷的压力。
王离开始感到害怕了,仿佛意识到什么,反过来一把揪住段错,把段错曳进了教室。
狂风的突然而来让学校里的人躁动不安,风中混带着沉闷的气息让人越加烦躁。
王离把段错曳进了教室的小房间,开始喘起了气,没头没脑地迸出了两个让他自己颤抖不已的字:“来了!”
“来了!”段错在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王离惊恐不安的表情,听着他那颤抖的两个字。他开始感到事情越来越刺激了。
虽然他隐隐约约地感到事情的严重与不可逆,但他的兴奋激动主宰了他的一切。
其实让他不顾一切地让事情不可挽回地发展的因由并非如此的单纯,他内心深处似乎还有一股躁动不安的感情在潜伏着。
潜藏在某处的不可预知的力量在冥冥之中运行着,巨大而不可逆地汹涌着。
王离的一反常态让段错错愕地呆立了许久,在兴奋与激动交叉之中再次揪住了王离的衣襟,眼神中带着极度的狂热,整个人都在颤抖着,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段错才说得出话来:“王离,快告诉我,什么来了,是不是江伶心?”在这句话问出来过了很长一段时日后,段错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荒唐的一句话来。
不管是谁,也不得不佩服段错非同寻常的想象力了。
无论如何,谁也很难想象出是怎么一回事。
王离在惊恐中也意识到这一点了。他在那几个瞬间里,几乎想点头了,但他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段错显然有些失望,为什么不是呢?如果是的话,那该多好玩,多刺激!
王离的额头上开始透出汗来,越来越密匝了。他想到了江伶心的死,整整三个月了,时间已经到了。
外面那乌云满天,狂风大作就是一种预警。
有一个人必死无疑。
王离立刻下了一个决定,他必须立刻把事情告诉段错他父母。撇下段错,他急匆匆地走了。比起此事,上课已经不算什么了。
段错虽然在王离那儿得到了含糊不清的线索,但他已经可以看出一些事情的端倪了。
乌云很快就被狂风吹散了,狂风也遁去了,但很久很久都没有下雨,连一点要下雨的迹象也没有,整间学校远远看去似乎变得焕然一新了,又似乎变得更陈旧了。
整个下午显得沉闷不堪,因为没有下出雨来。唯一能吸引段错的是那套放在角落里的桌椅现在正坐着一个女孩。但大家似乎对此毫无所觉。
一下课段错就急不可待地走了过去,对着那个女孩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点也不熟悉,她不会就是江伶心吧,如果是的话,按理由我应该有感觉才对,但现在……
段错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江伶心?”
那女孩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绸衣,光滑如丝地流淌着光辉,飘逸地披在白衬衫的外面。她静悄悄地坐着,茫然无所故。
段错一直在盯着她看,整个下午除了她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在他的眼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