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开电瓶车的女孩呢?”
“死了,哈哈!”
“哈哈哈,回答够狠。还在?”
“还在。”
她和他交往五年,结婚十五年,她开了二十年的电瓶车。无论是烈日炎炎,溶化了柏油马路;还是寒风凛冽,吹得脸如刀割般疼痛;无论是风雪交加,看不清前方的路;还是雷雨交加,浑身湿透。
夏日,毒辣的太阳,晒伤了皮肤,一层一层往下掉;冬日,冰冷的寒气,渗透进手上、脸上、耳朵上,全部长满了冻疮,痒、痛、化脓,结痂,留疤。
他从不曾接送,不管刮风下雨,雷电交加;不管冰天雪地,路上结冰,湿滑难走;不管冬天的凌晨,天未亮就己上路;不管夜黑风高、一个人走在阴森的乡间小路上。
她也未曾有过怨言,他工作辛苦,忙于应酬,不该麻烦他;他一个男人,会粗心,不会想到那么多;她理解他,体谅他。
他也从来不问她路上情况如何,是否安全,是否不便,是否需要帮助。
他不问,她就不说。自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是自己觖决。成年人了,不应该学会自己解决一切问题吗?她习惯了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一切。
直到有一天,在她亲戚家,他谈论起单位新进来的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夸她有多能干,多吃苦。来上班是开电瓶车的,如今的现状,还愿意开电瓶车的小姑娘上班的己经不多了。而且路程那么远,天气那么热,开上20分钟,多么辛苦,多么不易,实在难能可贵。。。。。。
满脸的心疼,满嘴的不容易。滔滔不绝,赞不绝口。
她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回了他一句:“我开了二十年的电瓶车,你是不知道吗?”
他愣住了,亲戚愣住了。她不是一个一言不合就开战的人,她从来不曾当着外人的面给他难堪,她一直是一个温柔体贴、乖巧听话的小女人。
亲戚们讪讪地陪笑着,尴尬的缓解着气氛,扯开了话题。
那个刚上班的女大学生,家就在她和她亲戚家边上,人品好与不好,父母如何,家庭背影,亲戚们知道的比他更清楚,更详细。只是当着他的面,不好意思打断,当面揭穿。
一直以来,她只道他是粗心,没想到路上的情况,开电瓶车的危险。
她只道他不会表达,不会用语言来告诉自己,其实他是在意的,只是不知道如何用话说出来。
她只知道他是忙,忙的无暇关心自己,只想着他的工作。
她只道他是认为这些都是小事,是人都会做得好。开电瓶车的人那么多,都是平常事。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了。一个人再粗心,他也知道天气冷暖;一个人再不会表达,他也知道路上的辛苦与不易;一个人再忙,也抽得出时间来问候。一个人再冷血,他也能感受路上危险,明白状况。
他什么都了解,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感受。
他不是不会心疼,只是那个人不是你。
所以,她这次与闺密相遇。闺密问
“那开电瓶车的女孩子呢?”
“死了。”
“还在?”
“还在。”
闺密明白她的意思,“死了”只是在她心中,己经死了,同时死去的,还有她内心曾经的他。“还在”只的是现状,那女孩还在原来的地方工作着,只是在她心中,早己无足轻重。 .
“那么多年了,过去吧!”
“过不去了,这辈子都过不去了。”她笑了笑,咬了咬牙,坚决地摇摇头。
“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刻下的印记,不可能会磨灭了。正好提醒自己,别太傻太天真了。付出不一定会有回报,爱一个人哪怕低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来,倒成了他人随意践踏的理由。这就是现实。”
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