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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爱在失忆的日子（58）
程东鹏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黑暗的冰窟里。四周一片荒凉，怎么挣扎都是白费力气。顾羽就是那个站在冰面上要拯救他的人，可是她对他安慰和怜悯过后，却又要走远。
她把他留在刺骨的冰凉里，任黑暗无尽地将他包围。死亡仿佛在不远处向他招手，他只要稍稍一妥协，生命便可马上结束。
其实，程东鹏不应该这么痛苦。顾羽就是住在他的家里，天天睡在他的床上，他还是没法触摸到她。顾羽无论身在何处，对于被囚禁在四方天地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两样。可是东鹏还是希望顾羽别去那么远的地方，他怕这只风筝一但放飞了出去，便会断了线。
程东鹏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会把一个孤独的女人改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顾羽远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多想拉住顾羽的手，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心贴着她的心，留住她。可是此刻他竟然连这最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程东鹏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难受的快要疯了，心痛得快活不下去。
程东鹏刚刚看见儿子的时候，心中曾有过那么一阵甜蜜的幸福。现在再想起那酷似自己的小人儿，也将要忍受和自己一样痛苦的别离。他便又开始责怪自己，这都是他的错，他无法原谅自己。
以前程东鹏也曾幻想过，顾羽带走孩子嫁于他人留给他的痛苦，那将是一种难已承受的痛。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顾羽不带走孩子，孤身一人远走他乡，更是给他留下了另一种难已言说的痛。
尽管她一再安慰他，并保证她会等他，可他还是要胡思乱想。天气明明开始转暖了，程东鹏的心却入了冬，全身也仿佛挂了霜，他呆成一截木头，没法活跃。
室友们在分食顾羽送来的生日礼物，程东鹏却无心下咽。他们一口一口吃掉了顾羽的心。东鹏有些难过，有些愤怒，有些失落，却又无可奈何。他的脸阴的随时都可以下雨，但是没有人关心他。他们像老鼠一样，只关心食物。程东鹏感觉自己已被全世界抛弃了。他孤独、无助、失落、悲哀又迷惘。
晚上，程东鹏躺在床上，双手掩面，泪如泉涌。一连几天他都吃不下饭，一粒米也咽不下。室友们以为他在绝食，想逃狱，都说他够狠。其实他是真的不饿。
“你小子挺有福气的，媳妇又俊又温柔，儿子又那么可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家。"狱警像个心理医生一样，给程东鹏做着思想工作。
"……嗯。"程东鹏虚弱无力。
"人啊，绝大多数是来这个世上受苦来了。许多人呢，都是先苦后甜，苦尽甘来。你小子比老哥我有福气，呆上几年，表现好还可以提前回去，到时候与妻儿父母一家团聚。可老哥我送走一批犯人，又来一批，一辈子都要在这里坐监。我还是得好好的活着，该吃就吃，该笑就笑。身体要紧，留住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狱警拍着程东鹏的肩膀，一脸温和。
"嗯。"程东鹏两眼发呆，面无表情。
"你那媳妇，我看她对你挺痴心的。你也别急，好事多磨嘛。吃饱饭，把身体养好，一切都有希望。”狱警笑着离开了。
"别把事情都往坏处想，顾羽会等我的，这不都等了一年了吗。好吧，好好做人吧。亲爱的，等着我，我不会辜负你的。出去后我要加倍地爱你，把你捧在手掌心上。你想要的，我都会补偿给你。"程东鹏想着顾羽那柔情似水的目光，想着儿子那粉嫩的小脸，他努力吞咽了几口面条。
顾羽看望东鹏回来后就给儿子断奶。小家伙特别精灵，只认妈妈的奶头，奶嘴塞进嘴里就吐出来，哭着闹着不肯吃奶粉。顾羽的乳房又胀又痛，白花花的奶水挤出来都倒掉了。儿子饿得哇哇大哭，却又不能软下心来给他吃上一囗。这是怎样的一种狠心和残忍啊！顾羽泪流满面。
一个星期后，小顾浩才免强喝起了奶粉。小脸瘦了一圈，眼睛也大了许多。生活很无奈，连婴儿也学会了坚强。
早上顾羽要走了，儿子还正在睡觉。顾羽的乳房很胀，她想给儿子再喂一次自己的奶水。小家伙偏偏在这个离别的时刻，睡得特别的香，摇也摇不醒。他已不再向往妈妈的奶水了，吃了奶粉倒睡得挺踏实。顾羽莫名的失落和惆怅起来。
顾羽亲了亲儿子的小脸，顾浩的小嘴微微嘟了嘟，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两下。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继续睡他的大觉。顾羽有点怀疑这奶粉可能有催眠的作用，否则儿子怎么会睡得这么老实。要不然就是小家伙在跟妈妈赌气，装睡不愿多看她一眼，怪她狠心要和他离别。
想到这里，顾羽的心都碎了。她一抬头，妈妈也正泪眼婆娑地望着她。这些天妈妈一直在和她在闹别扭，妈妈怎么也舍不得她走。可是顾羽铁了心要走，被爱的人总是会僵持中取得最后的胜利。顾羽赢了，妈妈答应帮她带好浩浩，每个月允许东鹏的妈妈来探望浩浩一次。
顾羽眼泪汪汪地望着妈妈，要她多保重身体。她已教会妈妈怎么用手机录像，日后她只有通过手机来了解儿子的成长状况了。
一家人站在门口目送顾羽远走，小侄子子豪追着姑姑下了几阶楼梯，被爷爷从后面揽了回去。玉玲迟迟才出来，她正在生闷气。
顾羽把孩子放在家里给妈妈照看，让她很不爽。知道顾羽还要带着钱出去创业，她更加生气了。尽管这钱是顾羽自己挣的，但她不这么想。交给妈妈的钱就应该归公了，再私自拿出去就是不对。现在还要留个小拖油瓶的在家里烦人。
玉玲把脸拉得老长，好像全世界都欠她的。始终没沾上妹妹的油水，这真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玉玲又怀上了二胎，想到顾浩将要占去婆婆的大部分时间，她那大胖脸上的两根细眉毛又竖了起来。
哥哥开车送顾羽去了飞机厂。他没有太多的言语，只让妹妹到了广东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并告诉她出门在外要多注意安全。顾羽沉默地点了点头，便下了车。
上了飞机，看见前排有个妇女抱着个一岁多的孩子，顾羽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她一激动，奶水又汨汨地流了出来，湿了厚厚的胸衣。儿子现在应该睡醒了吧，他那小黑眼珠子一定在四处搜寻妈妈了吧。他不会表达痛苦，却已经要承受痛苦。
顾羽拿出手机，想翻看儿子的像片。看看前后左右的人们都很守规矩，她只好将黑着屏的手机抱在怀里，仿佛抱住的是儿子那幼小的温暖的身体。想起程东鹏那伤心的泪水，顾羽便再也抑制不往自己，泪水再次将她淹没。
身旁的好心人递给顾羽两张纸巾。她应该是个经常出远门的人，见惯了悲伤离合，便不再觉得眼泪有多奇怪。她没有安慰顾羽，只是善解人意的沉默着，久久又递给顾羽两张纸巾。
泪水流了一千多公里，奶水湿了一千多公里，心痛了一千多公里。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到了广州。顾羽去找了间便宜的旅店先住了下来。这次来广东，她没有告诉樱子，现在也没打算去麻烦樱子。顾羽打电话告诉婷婷她已到了广州。
婷婷一下班便搭车来旅店找顾羽。两人相谈甚欢。婷婷的浪荡老公赖着不跟她离婚，还从老家奔来广东找到婷婷，打闹着向她讨要钱财。婷婷不得不换了新的住处。
现在如果要接手这间美容院，营业执照的法人代表是千万不能用婷婷本人的名字。婷婷只能以一个打工妹的身份存在，她怕那个无赖老公到时候变着花样缠着她要钱。所以营业执照的经营者要用上顾羽的大名。
这个倒无所谓，因为顾羽的身份洁净明朗。程东鹏虽然做了牢，但那是事出有因，他并不是奸恶之人。而且他们没有结婚，当然不存在经济纠纷。杨凯更是良人一个，既使生病，也还一直在为顾羽着想。
顾羽的命运虽然诸多坎坷，但和婷婷相比，她倒觉得自己还算幸运。
晚上，婷婷和顾羽聊了个通宵。真想不到，才一年多不见，顾羽已为人母。世事真的让人很感慨。婷婷已经厌倦了婚姻，这辈子她只想一个人过，却也想像顾羽一样，有个可爱的孩子。顾羽的不正常人生，反而让婷婷对她产生了无限的崇拜和羡慕。
第二天婷婷带着顾羽去了她的新住所。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两人刚好一人住一间。
安顿好了住处，顾羽下午便去了美容院。婷婷已经谈妥了大部分事项，只等顾羽过来签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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