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栗景阳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梦里，男男女女，灯红酒绿混杂着，让他一直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直到铁西中学的铃声响起，他才感觉到新的一天来了，而他必须赶紧地起床，要不，哪个不懂事的学生，或者同事来了，自己可就糗大了。想到这里，他只得咬了咬牙一骨碌坐起来，穿衣着袜，……收拾停当后，赶到实习小组语文办公室。

办公室里，李峰和张志伟正在埋头写着教案，张芳还没有从睡梦中彻底出来，惺忪着睡眼，待栗景阳推门进来，三个人都把目光转向了他！

    “怎么了？”栗景阳感觉到很愕然，“你们怎么了呀？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小子没有什么问题！”李峰站起来，“我们可有问题！”

    栗景阳愣了：“怎么回事？”

张芳对着他笑了笑，脸变得像三月的桃花。

    “我问你，你小子要给贵人相助了，怎么不给哥几个说一声？”李峰朝着张芳挤眉弄眼地问他。

    “哦，你是说……”栗景阳心里一阵纳罕，谁把这个给捅出去了。他满腹狐疑地坐下来，桌子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潦草地写着“栗景阳收”，信已经给拆开了，他抽出里面的粉色的信纸，扫了两眼，脸也腾地变红了。

信是腾敏写的，里面说到了两件事情，一个是说她不相信那天看到张芳和他在一起说的事情，她说除非小狗会爬树，要不谁会相信张芳的爸妈要资助他这样的陌生人；再有就是再次申明她腾敏可是帮了他的忙的，知恩当图报……

栗景阳感觉到自己的脸火辣辣地，他用眼角瞥了下其他三个人，三个人都在看着他，这下子，他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得了，你这个家伙，什么事情都瞒着哥几个！”李峰板过他的肩膀，“老实说，咱家小芳对你怎么样？”

张芳给他这句亲昵的“咱家小芳”羞得脸颊飞红，背过去了脸，张志伟也乐得直不起腰。

栗景阳给李峰这么一问，心里也一个愣怔，小芳？随即明白是说张芳，脸上一下子飞上了绯红的云霞，正色说：“别闹了，别闹了！”

“我们这个周末就去涉县，”李峰正色道，“不要再搭理那个什么腾敏！”

这个可真是一个艰难的问题，栗景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好像有很多很大力量在挤压着他，让他艰于视听，甚至于呼吸困难……

    “怎么样？”李峰看到他耷拉着脑袋，追问道。

怎么样？能怎么样？栗景阳心里一阵空白，他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距离周末还有三天，背着张芳他们，栗景阳主动去找了腾敏两趟，两趟花费不少，要是在平时，肯定会心疼肉疼好久，可现在，栗景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末了，他对腾敏撒谎说，辅导老师要带着他们几个实习生去农村采风，这个周末不能陪她了。

腾敏听到后，立时就撅起了小嘴，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她故作大度的朝栗景阳挥挥手：“没什么，去吧，我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

去涉县的计划如期执行。

栗景阳、张芳、张志伟、李峰一行四人坐上去涉县的公交车，一路无话，车向城外开去，车窗外面的景色逐渐变化，过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路已经开始变得崎岖起来，山树灌木，猿啼鸟鸣，开始显示出了不同于平原的地域风景。

栗景阳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家乡，即使读书到了邯郸市，看到的也只不过是楼高了、房子多了的平原，或者说，栗景阳看到了山，看到了以前在画里看到的山，现在它们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这让他很兴奋，他贴着窗户，看着外面的山——其实，那些只是比铁西中学前的那道土丘陵高一些的山丘罢了。

涉县处于太行山麓，与山西、河南交界，这里到处是山，大山、小山，石山、土山，树木葱郁的山，光秃秃没有生机的山，随着山势的升高，外面的景致越发显得和平原不同，真的是峰回路转，风景迥异各不同。

车过大山，几处破败的院落出现在山坳里，破破烂烂，那里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栗景阳看得奇怪，回头问：“张芳，这里是怎么回事啊？”

张芳看了看那些破败的房屋，说：“哦，他们都搬进山里了，你看，那些水！”

栗景阳看了看村子前面的一条小河，河水浑浊，散发出阵阵恶臭，喧嚣着奔向前方……

“他们进了山，可以挣很多钱，……”张芳说，顿了下，“当然，也是迫不得已！”

车在环山公路上蜿蜒前行，李峰突然惊奇地叫了起来，栗景阳往远处一看，是一处大坝，各种颜色的石头在水泥中牢固地给浇筑在一起，煞是好看，边上是一行巨型大字，“亚洲第一大坝”，大坝下，是碧绿如翡翠的氺，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迷人的光！栗景阳心里仿佛给一种神奇的力量撩拨着，他恨不得下车去，到了水边，掬起一把水，饱饮一顿！

汽车在山上缓慢地爬行，就像一头负重的老牛，这样却给了几个年轻人谈笑的时间，他们笑着调侃，一个个赛似活神仙！突然车子停了下来，“到站了！”乘务员向着车里的人喊道，车上的人开始涌向车门。

下了车，栗景阳感觉到一阵迷糊，——眼前的车站，摊点，房屋，和平原上的没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那房屋的墙或者屋顶上的石头，他真的弄不清楚这里和家乡有什么区别！张芳领着三个人，打了出租车，出租车顺势而下，像在长河中漂流！

窗外飞似的景物让栗景阳应接不暇，转了几个弯儿，出租车在半山腰一处别墅前停下来。整栋别墅四层高，西洋风格的建筑，哥特式的顶楼，让人感觉来到了教堂。门口，张妈妈早已经在门口等待了多时，看到了张芳他们来了，脸上含着笑，迎上来。几个人一一地向她打过招呼。

张妈妈穿着朴素，身材矮小，冷眼一看，纯粹一个农村妇女。张芳拉着妈妈的手，向着同学介绍后，招呼着大家进了屋子。

张家的布置陈设极尽奢华，大红的地毯中间绣着富贵牡丹，楠木仿古家私全然明清风格，只有那些顶级奢华的家电，才可以知道，这里不是古代，而是一个现代的家庭！

张芳把几个人引到了左首的一个大厅，有三间房大，中间放着一张玻璃转桌，也是楠木仿古的风格，古朴浑厚，上面早已经摆好了各色菜肴，瓜果珍馐，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洋酒。“来，各位，今天我爸爸因为公司里有事情，所以没有回来，”张芳顿了顿，“我们尽可以放开的喝！”四个人举起酒杯，黄色发黏的酒液映着年轻的脸庞，散发出醇厚而浓烈的香气……“来，干！”李峰豪爽地一饮而尽，几个人也跟着喝了个底朝天。

“今天，我代表我们三个向张大小姐致敬！”李峰斟满一杯酒递给张芳，张芳笑着，没有犹豫，一口喝了下去，把几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怎么？不可以啊？”张芳笑着，给每一个人都斟满了，然后又陪着大家喝了一满杯。

“张……芳，你家是做什么的啊？”张志伟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这下给三杯赶得有些结巴了。

“哦，也没有什么，就是在山里承包了几个窑口。”张芳的脸颊也又了红晕，随意地答了句，“来，大伙随意吃菜！”

又是一阵高声低声的喧嚣。

 “张芳，谢谢你，我……”栗景阳对着张芳端起了杯，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张芳端着杯子，看到栗景阳憋得通红的脸，拿杯子碰了下他的杯子，“干了！”

两个人又是喝了个干净。

杯来盏往，一个小时过去，几个人都感觉到有些摇晃，再碰杯饮酒，几个人都开始了推脱。李峰想到用扑克牌来决定谁喝酒。

“不行，我不懂。”栗景阳说。

“我……我也是，不懂，不懂……”张志伟头也没有抬地附和着说。

“我们就看点，看点，点小的喝酒！”李峰说着给每一个人发了三张牌。

栗景阳看了看，是一张黑桃A，一张方片2、一张方片3，心里一阵凉，下意识地看了看那杯酒，酒在杯子里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好了，我的是十四点，”李峰甩出了一张方片A，一张梅花6，一张黑桃7。

“哈哈，我的是二十九点.”张志伟一阵兴奋，扔出了一张梅花J，一张方片10，一张方片8。

张芳一脸严肃，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她，眼睛几乎要透过她的牌看个究竟，突然，张芳一把将牌拍到了桌子上，几个人把眼光一下子聚焦到了那里，两张老K，一张J,“切！”众人一阵唏嘘，然后把目光投向栗景阳。

没有办法，栗景阳只得把牌丢到了桌子上，伸手把那杯酒端过来。

 “你傻啊！”张芳一把夺过了栗景阳手里的酒杯，“属你的点大呢！”

李峰一脸的不屑，抓过那杯酒喝了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