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陵之战

李耐久

　　在莱芜历史上，曾经发生过多次著名的战役。大家比较熟悉的有长勺之战、莱芜战役，但是知道“艾陵之战”的可能就少了。其时这也是一场非常有名气、有特点的战役。如果先用一句话来概括一下艾陵之战的话，我想可以这样说：吴国联合鲁国，在莱芜大地上胖揍了齐国一顿。

　　一、战役背景：

　　吴国为什么要联合鲁国打齐国呢？说起来那可老复杂了。很多史料上都有零星的记载，西汉司马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为子贡作传时，用了很长的文字，浓墨重彩地记载了子贡的一次漂亮的长途游说活动，恰好讲到了艾陵之战。由于全文较长，这里不引全文，只讲大意：

　　话说齐国的田常想要在齐国作乱。田家在齐国可不简单，我们知道，大名鼎鼎的姜尚被周武王分封到了齐国，故而，齐国先是称为姜齐；后来齐国的江山被田家取代了，姜齐变成了田齐。建立田齐的人田和就是田常的后人。田常要作乱，但是害怕齐国的高昭子、国惠子、鲍牧、晏圉等势力的阻挠。于是他就想了一个办法，什么办法呢？派他们出去打鲁国。齐国大兵压境，鲁国风雨飘摇。

　　孔子听说了这件事，就派弟子子贡救鲁。子贡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来到了，他到处奔走，先后去了齐国、吴国、越国、晋国，最终解救了鲁国。

　　1、、游说齐国：

　　子贡先是到了齐国，对田常说：鲁国太好打了，所以不能打。齐国打胜了，齐国国君势力更大，高昭子等人功劳更高，对你没好处。

　　田常说：那我打谁？

　　子贡说：吴国强大，正想北上称霸中原。你打齐国啊！

　　田常说：好！可是我们的大兵已到鲁国，不好改变作战计划。

　　子贡说：没事。你按兵不动。我去吴国，游说吴国救鲁。吴兵一来，你们就迎上去打！

　　田常说：好，一言为定！

　　2、游说吴国：

　　子贡从齐国赶到吴国，对吴王夫差说：吴国在您的领导之下，国力大增，您完全有能力称王或者称霸。如果让强大的齐国吞并了鲁国，对您不利呀。您应该出兵救鲁，这样一来，一是您会在诸侯中获得好名声，二是遏制了齐国的扩张，三是震服了晋国。对您百利而无一害。

　　吴王夫差说：好，就这么办！但是救鲁之前，我要先把越国灭掉。越王勾践这小子卧薪尝胆，看来早晚要找我报仇。

　　子贡说：越国不足为患。我去说服越王，让越国派兵随您救鲁。

　　吴王夫差说：好，一言为定！

　　3、游说越国：

　　子贡对越王勾践说：我请吴王出兵救鲁，他同意了。但是出兵之前他要先灭了越国，以绝后患。

　　越王勾践大惊，说：先生救我。

　　子贡说：你出兵随吴王救鲁，吴王就对你放心了。吴王此去，如果战败，你就不用担心了。如果取胜，他一定会兵近晋国。我再去晋国，让晋国出兵攻吴。你趁机就可以拿下吴国。

　　越王勾践说：好，一言为定！

　　4、再到吴国：

　　子贡从越国回到吴国，对夫差说：越王诚惶诚恐，打算亲帅全国三千人马，并赠送一批财宝及战略物资，跟随您出兵伐齐救鲁。

　　夫差有点不好意思了，说：您觉得还有必要让越王本人亲自跟随吗？

　　子贡说：收了人家的礼物了，不用让他跟随了吧？

　　夫差说：行。

　　夫差调动吴国九个郡的部队救鲁。

　　5、游说晋国：

　　子贡从吴国去了晋国，对晋王说：齐国、吴国交兵，如果吴国失败，越国就会趁机攻打吴国。如果吴国取胜，吴国就会兵近你的晋国。

　　晋王说：我该怎么办？

　　子贡说：准备好武器和士兵，养精蓄锐，静观其变，适时出手。

　　晋王说：好，就这么办。

　　6、回到鲁国：

　　一切皆在子贡的掌握之中，孔子的弟子不亚于后世的苏秦、张仪。子贡从晋国返回鲁国。

　　吴王夫差带兵来到鲁国，与齐国大战了一场。这个时候需要引用原文了，因为这里提到了今天的主题：“艾陵之战”：

　　吴王果与齐人战於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彊。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於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

　　吴王夫差果然与齐人在艾陵这个地方大战一场，吴军大败齐军，俘虏了齐国七个将军所带的士兵，但是吴王没有回国，而是兵临晋国。吴军与晋军在黄池这个地方相遇，两军争强，晋国人以逸待劳，出兵攻打吴军，吴军大败。越王勾践听说了这件事，就过江攻打吴国，在距离吴国都城姑苏七里的地方驻军。吴王听说此事，离开晋国返回吴国，与越军在五湖这个地方大战。经过多次作战，吴国都没有取胜，连城门也守不住了。越国的部队围住了夫差的王宫，杀死了吴王夫差及吴国的国相。灭掉吴国三年后，越国东向称霸。

　　这一段写得酣畅淋漓，恰好就是成语“卧薪尝胆”的结局。但是“艾陵之战”的过程是怎样的？这里没说。我们还要到别的史料中去找。

　　二、战役过程：

　　吴齐“艾陵之战”的过程是怎样的呢？《左传·哀公·哀公十一年》中有比较详细的记载。原文也比较长，这里同样不引全文，只讲大意：

　　1、吴鲁联盟：

　　公元前484年，鲁哀公十一年，吴王夫差带领部队来到鲁国。鲁哀公会合吴军攻打齐国的部队。这一年的五月联军攻下了博地，同月的二十五日，联军到达嬴地。“嬴”，就是在如今的莱芜大地噢。

　　2、吴齐对峙：

　　吴齐双方列开阵势。吴国的部队分为四军：（1）中军：由吴王夫差亲自率领；（2）上军，由胥门巢率领；（3）下军，由王子姑曹率领；（4）右军，由展如率领。

　　齐国的部队分为三军：（1）中军：由国书率领；（2）上军：由高无邳率领；（3）下军：由宗楼率领。

　　其实两军实力相当，军事部署也相似，并且齐军以逸待劳，部分军官也有斗志，请看：

　　（1）齐军中的陈僖子对他的弟弟陈书说：“你要是战死，我一定能够得志。”（2）宗子明和闾丘明也互相勉励。（3）桑掩胥为齐国中军主帅国书驾御战车，主帅亲临战场。（4）公孙挥命令他的部下说：“每人拿一根八尺的绳子，吴国人头发短。”

　　但是，战役还未开始，在齐军中更多是有失败情绪在滋生漫延：

　　（1）公孙夏说：“宗子明和闾丘明这两个人必然战死。”（2）公孙夏命令他的部下唱《虞殡》。（3）陈子行命令他的部下准备好含玉（死者口含的葬玉）。（4）东郭书说：“打了三次仗，一定得战死，在这里是第三次了。”（5）东郭书派人拿琴做礼品去问候弦多，说：“我不会再见到您了。”（6）陈书说：“这次去，我只能听到进军的鼓声，听不到退军的金声了。”

　　3、战役打响：

　　先来看一段原文：甲戌，战于艾陵，展如败高子，国子败胥门巢。王卒助之，大败齐师。

　　解释一下，公元484年，鲁哀公十一年，这一年的五月二十七日，吴齐艾陵之战正式开战。战役的大体过程是这样的：

　　（1）吴国的展如率右军，大败齐将高无邳率领的上军。一比零。

　　（2）齐国的国书带领中军，大败吴国大将胥门巢率领的上军。一比一平。吴王夫差一看情况不妙，于是亲率中军救援胥门巢的上军，两军合力，大败齐军。

　　（3）鲁国的叔孙州仇，也跟随吴王夫差加入了战斗。

　　4、战役的结果：

　　吴王夫差大败齐军，战果是：（1）俘齐将：国书、公孙夏、闾丘明、陈书、东郭书。这下齐国的田常放心了，他可以大胆的作乱了，齐国之内再也没有人能阻挠他了。（2）获战资：获得革车八百辆。（3）杀齐兵：斩获齐军甲士三千人。

　　以上战果，吴王夫差都献给了鲁哀公。但是鲁哀公很害怕，还是把国书的头颅还给齐国，还在给齐国人的信中说：“是上天知道你们行为不正，要不然下国怎么会取胜呢？”

　　这就是艾陵之战的全部过程，当然《东周列国志》中有更精彩和详细的描述，但是《东周列国志》与《三国演义》类似，虽然有一定的史实性，不过本质上是一部小说，所以这里不采纳。

　　三、艾陵在哪里：

  《左传》里说：“至于嬴”，位于齐鲁之间的嬴地在莱芜无疑。那么艾陵就应该在今莱芜境内或者莱芜附近。艾陵究竟在哪？莱芜著名作家田茂泉先生对此有非常深入的考证。我总结各位专家的观点，主要有以下几种不同的说法：

　　（1）钢城说：认为艾陵就是如今山东省莱芜市钢城区的艾山办事处宋家庄村北的艾山；（2）莱城说：认为艾陵在如今山东莱芜市莱城区苗山镇的常庄境内；（3）沂源说：认为艾陵就是如今山东省淄博市沂源县徐家庄乡的艾山。

　　对照史籍记载，参考国内专家学者的研究成果，本人赞同第一种说法。作为钢城人，我知道，现在艾山办事处的“艾山”更名为“爱山”，也对“爱山”二字作了全新的解读，有其积极意义。但是本人并不赞同，从文化传承上来讲，应该坚持叫“艾山。”“艾”字从春秋时期就开始用，直到现在，我区内有两所学校：艾山一中，艾山二中，都是写作“艾山”。

　　艾陵之战的意义，不亚于长勺之战和莱芜战役。它的特点有两条：（1）它是春秋时期规模较大、较彻底的围歼战；（2）它是中国战争史上较早使用预备队的战例之一，此后预备队的作用为历代兵家所重视。

　　细心的读者应该发现了，大战前夕，吴军分为四军，而齐国分为三军。吴军中由吴王夫差率领的中军，就是预备队，在关键时刻果断出兵，一战而扭转战局。在艾陵之战中，吴王夫差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不愧为一代优秀的军事首领。

2018.10.12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