茭白
茭白是学名,我们这里人都称做“茭瓜儿”,茭字要读成高,不知何故。
茭白的生长对土质要求不高,湖河低洼潮地随处能生长,因此,处于里下河的姜堰下河一带,是常见的,溱湖水八仙中,占重要一席。
水里的植物,多出自污泥,若要惹人喜爱,大多以雪白粉嫩的身子吸引人,莲藕如此,菱角米如此,茨菇如此,茭白也是如此,鲜甜爽脆的口感,几乎是它们的共同特点,毕竟都是水生植物,邻里相伴,共饮一湾水。
茭白的吃法简单,只需家常手段,切丝爆炒,切块入汤均可。茭白丝配上肉丝,适量盐糖调味,便是一道爽口的下饭菜。淋上一点酱油,立成琥珀色,也是撩人食欲的,拿来做阳春面的浇头,便独树一帜,独领风骚。佐酒也是不错的,只是饭店都不待见,菜单上难觅它的影子,大概是太过寻常,因此往往被忽略。
有朋友见我切丝手法高明,并不以为然,反而说斜刀切菱形薄片,与五花肉片青椒爆炒,也美味得很。我以为是效仿了本地名菜“姜堰小炒”之手法,并由此证明他的本土口味,虽在天南海北讨生活的状态下,依旧难忘。还有一位随子女定居南京的老同事声称,茭白跟百叶单炒,也是很好吃的。我猜,除了留在记忆深处,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待客或自享了。
酷热难耐之时,是茭白最嫩的时候,茭白肉丝,赞得不得了。
秋葵
秋葵不是本土菜,以前江淮人家的餐桌上并没有它的影子。
十多年前,南苑菜场的路边摊,有一个中年女人摆出两样东西,吸引了路过的人们,长长的绿杆一头有花柱,我在西餐的牛排中见过,外国人常吃,是芦笋。还有一种长成辣椒模样的,叫不出名字,女人说,这叫秋葵,这两样东西是浙江的儿子带回来的。一问价钱,一众人摇摇头走开,十多块钱一斤呢,也不晓得好吃不好吃,不如称肉吃。
我好奇,各买半斤,学着做了两道菜,家人尝了尝,没说好吃,也没说难吃。不过,这两种食材自此入驻狼牌菜系。
后来,姜堰人也开始种植这两种素菜了。张沐的大安村曾经是芦笋种植基地,如今周边也纷纷种植,价格一直领跑,绿色的芦笋仍然好几块钱一斤,又冒出一种紫色的芦笋,据说营养价值更高,十多块钱一斤,还不好买。而秋葵的种植更广泛,也更易生长,自然身价一落千丈,原先大饭店一碟酥脆的炸秋葵要价五十八块,今天路边有一小摊,我买了不到一斤,摊主只收了两块半,几乎是白菜价。
中午一道秋葵炒鸡蛋,清清爽爽,光盘。据说这道菜是减肥首选。管他呢,好吃就行。
菊花脑
路边摊,两小堆无人无津的绿叶菜,被我一眼相中,这是菊花脑。一堆三块钱,卖菜的老妇人见我识货,对旁边人讲,这个菜好吃,就是现在这个热天吃最好,清凉败火的。
我买菊花脑,想做一碗地道的南京味道——菊花脑蛋汤。南京人对野菜情有独钟,餐桌上总少不了“七头一脑”,从初春到深秋,变着花样呈现。这种老南京称为菊花脑的野菜,属于菊科菊属,原产于中国,成为餐桌的宠爱,与南京这座历史名城的战争创伤有关,人们发现并驯化了这种野菜,汆汤,凉拌,清炒皆可,
南京是著名的火炉,苦夏漫长,热辣难当,菊花脑清热解毒,味道清冽爽口,很能提神醒脑,因此正中下怀。
南京人对野菜有一种独特的情怀,“南京人,不识好,一口白饭一口草”,南京人自己心里明白,他们对于野菜的执着绝对不亚于盐水鸭、旺鸡蛋、萝卜响。菊花脑是南京本地特有,更为金陵人偏爱。
有好事者考证,六朝时人们食用的菊,极有可能就是菊花脑。南朝梁代名医陶弘景有:“一种茎气香而味甘,叶可做羹食者为真菊”,可为考据。
南京人有引以为傲的盐水鸭,有颇具特色的芦蒿臭干,夏日炎炎,喝一碗属于南京味道的菊花脑蛋汤,清冽异常,暑热顿消。老姨是南京人,在姜堰生活了五十多年,乡音难改,门前的花圃里撒了一点菊花脑的种子,嫩嫩绿绿的一小片,这是属于她的口味自留地,也是老家味道的储备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