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芝昨晚又去了春发家,我听到我家狗叫,出门去看,看她闪进了春发家大门。”说话的人叫腊梅,是春发的邻居。
自从土地流转后,年轻人都出去务工了,村里就剩下妇女老人和孩子。不接送孩子的时间,这些妇女就凑在一起,手里打着一毛钱一局的跑得快,嘴里说着家长里短。
这些留守妇女,也许丈夫常年在外的缘故,凑在一起,她们就喜欢说些男女间的话题。
玉芝,很少跟她们聚在一起说家长里短,每次经过她们身边,总是匆匆而过。但她常常站在很远的地方,怯怯地看着她们,她们从不喊她过去,她也从不主动靠近。
玉芝的丈夫,正当壮年,却因病逝世。玉芝看着谁,脸上都挂着讨好地笑。她的笑里,透着很多晦涩,仿佛把自己一生的灰色一同传递出来。
玉芝从小孤苦,但她的悲剧人生,应该是从丈夫死了后开始。在丈夫的家族赶走她第二任丈夫的时候,达到了高潮。
玉芝还在娘胎的时候,她的亲生父亲上山炸石头,被飞起的石头砸死。玉芝两岁时,母亲带着她到了继父家,第二年,母亲生下弟弟。玉芝的弟弟出生后,继父就更加不待见她。
玉芝没上过学,从小就承担了照顾弟弟的责任,弟弟若磕着碰着就招来一顿打骂,玉芝打小落下了癫痫的毛病。
到了出嫁的年龄后,玉芝嫁给了第一任丈夫,父母只管收下彩礼,对男方的一切情况概不过问。
玉芝的丈夫,是农村人嘴里那种好吃懒做的人,玉芝嫁过来后,家里一直很穷。玉芝的丈夫外号大嘴,一是因为嘴长的大,二是因为好吃,村里人都说他家就是被他吃穷的。
据说大嘴有一个特殊技能,吃鱼不吐刺,这让村里的孩子们,觉得很神奇,常常有顽皮的孩子,约定去河里抓鱼送给他,然后看他表演不吐鱼刺吃下去。
国家实行计划生育的时候,有俩孩子的妇女都得去做绝育手术,玉芝患有癫痫,没人敢承担手术风险,村干部不逼她去手术。玉芝接连生了四个孩子,两男两女。玉芝怀第四个孩子的时候,大嘴扬言说生下来一万元(80年代)卖掉,以后就以卖孩子为生。
好在后来孩子都没被卖,玉芝的家庭却因为孩子多,更是雪上加霜了。
在生下第四个孩子没多久,大嘴患了肝腹水,撇下孤儿寡母撒手而去。
村里人见玉芝生活艰难,就撮合她和老实巴交的有财成了亲。
有财入赘到玉芝家后,把她的孩子视若己出,没日没夜地劳作,拼命养活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大家庭。那时玉芝的大女儿已懂事,她对村里人说,有财叔到她们家后,她们才过上吃饱饭的日子。
但玉芝不知为何,并不待见有财,有财常常对村里人说,玉芝总念叨大嘴的好。有财瓮声瓮气地说,大嘴再好也管不了你。而玉芝婆家的整个家族,更对有财表现出了极大地厌恶。
几年后,玉芝的孩子陆续长大,两个女儿出去打工,有财在一个春节前被玉芝的家族赶走。
玉芝婆家人的说法,玉芝的孩子都大了,赶走有财不给她的孩子增加负担。
玉芝的大女儿,去打工后跟一个有妇之夫住在一起,平时很少过问她。二女儿去打工后据说做着不光彩的事,出去后再未回过村里,大儿子游手好闲,随了他父亲当年的样子。
玉芝只好跟着在老家的小儿子生活,好在小儿媳对她还孝顺。玉芝,正跟她丈夫的家族设想地一样,带着孙子直到终老。
可是生活,永远不会按照任何人设想的轨道发展。玉芝的小儿子,染上了赌博,本来贫瘠的家,哪能填满赌博的深坑。
玉芝为了补贴家用,就在附近找些零散活儿干。后来借做饭之名,跟一个外来种地的人住在一起,此后,风言风语就传开了。那人的老婆听到风声,就从务工的地方赶回,玉芝只好回到儿子家。
玉芝回到村里后,有人撮合她继续和有财生活,玉芝也几次上门,求有财回去。有财不知是被玉芝的儿女伤透了心,还是对她丈夫的家族有所恐惧,拒绝了她。没过多久,有财去了邻村一个寡居的女人家里。
玉芝回到村里,据说经常和几个留守男人一起鬼混,那些男人的老婆,都跟随儿女一起出去带孩子了。
后来玉芝走到哪里,就被人指指点点。尤其春节,那些随孩子外出照顾孙子的女人,回到家里,常常有意无意地辱骂她。她从不辩解,只是一脸卑微地笑。
有好事的女人,偶尔会把玉芝叫过去,她们问她,哪个男人是什么味道。玉芝就说,村里的那些老光棍,只要想发泄的时候,就不顾玉芝的死活拼命折腾,她每次都疼的眼泪直流。
大家才知道,玉芝患有严重的妇科病,并子宫下垂。
玉芝家的粮食,被她儿子卖光,一晚上输完卖粮的钱。合作医疗保险费,玉芝一家得交一千多元,没钱交,就无法享受合作医疗待遇。如果,参加合作医疗,当地卫生院看病几乎不花钱,而且65岁以上老人免费。
每当村里的人结伴去检查身体,或者看病的时候,玉芝就远远地看着。她眼中的羡慕和忧伤,或许,可以暂时平复一下人们对她的恨。
不管别人多不齿,玉芝仍然游走在不同的男人之间,因为那些男人,每次会给她10元20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