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点零七分的梦
林鹤最近失眠严重,不到凌晨三点没有丝毫睡意,确切地说是凌晨三点零七分。对抗失眠的方法他几乎试了个遍,就差吃安眠药了。但除了惹得木床发出咯咯吱吱的抗议声外,没有任何收效。林鹤知道有些失眠源自心理暗示,一旦产生急于入睡的念头,反而会导致大脑皮层兴奋,更难以入眠。
他努力放空大脑,但那个时间仿佛喜马拉雅山的猴子一般,每晚临睡前都会偷偷溜进他的头脑中,叽叽喳喳地搅得他心神不宁。但只要一到三点零七分,那只猴子便会消失,林鹤的大脑得以重归宁静。过不了多久,他就像是被人催眠了一般,坠入沉沉的梦境。
梦中,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正坐在八仙椅上,悠闲地品着仆人奉上的茶。没过多久,仆人引着一位身穿白袍头戴黑帽的男子走了进来。白衣男子躬身行礼后,恭恭敬敬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又躬身说了一番话。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也看不见他的脸,但他的话显然不是很中听,那位公子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中间是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
……华服公子穿着寝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表情痛苦。几位大夫模样的人围在男子的床前轮番诊治,但各个眉头紧锁,无奈地摇着头。没过多久,华服公子的身体开始抽搐。大夫们又开始手忙脚乱地救治,但显然已经回天乏术。他身体的抽动渐渐停止了,接着胸膛的起伏也停止了,只剩下一双眼睛无限眷恋地凝视着这个世界。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那滴泪像是在林鹤的心里荡开了悲伤,他竟难过得哭泣起来,最终哭得泗涕横流,肝肠寸断。以至于醒来后明知那只是一场梦,却仍沉浸在悲伤之中,久久不能平复。
一连几天,林鹤每晚都会在同一时间做相同的梦。每一次,他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公子怀着对尘世的眷恋,痛苦地死去。每一次他明知是梦仍责怪自己的无能为力。就好像游戏里的NPC,往复着预先设置好的剧情,无法跳脱。
低落的情绪加之失眠的困扰,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他只好称身体不适请了假。
即使在白天,他的头脑也无法得到片刻的休息。三点零七分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那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那位富家公子是谁,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的死会令自己如此伤心?还有那个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白衣男子,他到底说了什么,引得对方不悦?这些问题像是一根根细丝线,很快交织成了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地朝林鹤网罗过来。他必须找到那破网的利刃,才能跳出这无休止的循环。
林鹤翻遍解梦的书也没有找到与自己相似的案例,书中那些枯燥的理论论述也很快耗尽了他的耐心。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书中提到,心理学家认为,睡眠中身体经历的轻微刺激会在梦中引起强烈的反应。比如身体某处轻微发热,人就会梦见自己身处火海之中。难道梦中的男子就是自己?这个梦预示着自己即将身患重病然后痛苦地死去?这种想法让林鹤心头一惊。
相比将不久于人世,林鹤宁愿相信自己是中了邪,被梦中的男子缠住了,或者是中了巫术。否则精确的时间和一模一样的梦该如何解释?但林鹤最近并未遇到过其他怪事,而且他的性格人畜无害,从未树敌,实在想不出谁会缠住他,谁又会害他。
正当林鹤一筹莫展时,手机突然响了。是何余打来的。
2. 好运肥肠
何余是林鹤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两人是大学校友,但直到大三才认识。与林鹤寡言内向的性格不同,何余外向开朗,且很有做生意的天分。他总是能准确地发现商机。新生入学时,他卖床单被罩拖鞋水壶。军训时,他卖防晒霜、面膜、晒后修复啫喱。四六级考试时,他卖答案。情人节他卖玫瑰巧克力和蜡烛。何余身高一米七九,人长得白净帅气,嘴又甜,没过多久就积累了一批固定客户,当然大部分都是女生。短短两年,何余赚了二十万,再加上家里的资助,他在学校附近的商业街盘下了一个小的店面,卖化妆品,生意红火。
彼时,林鹤正忙于找兼职的工作,但运气不佳,四处碰壁。那天,林鹤奔波大半天回到学校时天色已晚,食堂早已关门。饥肠辘辘的他骑着自行车直奔常去的那家川湘面馆。林鹤起初只想点一份牛肉面,但厨房飘来的阵阵菜香馋得他直咽口水,惹得小服务员抿着嘴偷笑。林鹤感觉有点囧,也顾不得囊中羞涩,一咬牙点了一份他平时最爱吃的干锅肥肠。
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后,林鹤才发现店里只有他一位顾客。此时正值仲夏,店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他直打寒颤。他正打算叫服务员把空调调低,这时走进来一个人,高个子,长得算是好看。他的到来好像搅动了店内原本静止的冷空气,形成了一股冷气流,冻得林鹤打了一阵喷嚏。
“一碗牛肉面,一份干锅肥肠。”男生走到点餐台前对服务员说。
“抱歉,干锅肥肠卖完了。”小服务员抱歉地说。
“啊!那就一碗牛肉面吧。”男生失望地说。
点完餐后,男生在林鹤的邻桌坐下。林鹤扭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又莫名其妙地连打了几个喷嚏,囧得他赶忙低下头摆弄手机。还好小服务员很快端着饭菜走了过来,缓解了林鹤的尴尬。
“牛肉面,干锅肥肠,请慢用。”小服务员甜甜地说。
“谢谢。”
“牛肉面,请慢用。”小服务员又走到邻桌放下了男生点的牛肉面。
肥肠,伴着洋葱、青椒、灯笼椒,被火烤得滋滋响,香气诱人。林鹤正准备开动,感觉旁边有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更准确地说是看着锅。他扭头,男生收回了视线,低头吃面。或许因为是最后一份,分量比平时多出不少。林鹤心想反正自己也吃不完,于是转头对男生说:
“你不介意的话,一起吃吧。”
“好啊好啊。”男生欢脱地端着牛肉面在林鹤对面坐下,也没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动了。
或许是由于太饿了,或许是由于肥肠实在美味,两个人都只顾着埋头吃,谁也没有说话。
“实在是太好吃了。”当最后一块肥肠下肚后,男生心满意足地赞叹道。
“嗯,真的太好吃了。”林鹤表示认同。
“光顾着吃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不必客气,我叫林鹤。”
“我叫何余。”男生说,“你怎么会这么晚才过来吃饭?”
“出去找兼职工作,回来晚了,食堂关门了。”林鹤说。
“找到了吗?”何余问。
“没有。希望吃了肥肠能带来好运。”林鹤笑着说。
“哈哈,一定会的。”何余说,“留个电话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两个人互留了电话后,闲聊着走出了面馆。
第二天上完课后,林鹤正准备顶着烈日再出去碰碰运气。骑着自行车刚拐出校门,林鹤接到了一家化妆品店打来的电话。对方表示店里需要一名收银员,问林鹤是否感兴趣。林鹤纳闷,机会怎么会主动找上门?但收银员的工作已经远远超出了林鹤预期,他自然非常愿意。
化妆品店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商业街上,很好找。店内都是粉嫩的少女风格的装饰。一位穿着淡蓝色工作服的男店员,正耐心地为一位年轻女孩介绍护肤品。林鹤差点没认出来,那个人正是何余。何余的好皮肤本身就很有说服力,他的介绍听起来又很专业,女孩很快就心甘情愿地消费掉几张百元大钞。女人的钱果然好赚。
“感谢你为我推荐工作。”林鹤一看到何余,先前的疑惑就解开了。
“别客气,我这刚好缺人手。昨天太晚了,就没跟你说。”何余笑着说。
“你是老板?”林鹤惊讶地问。
“干嘛这个反应,不愿意到我这来上班啊?”何余笑着问。
“不不不,只是有点意外。”林鹤解释说。
林鹤没想到,与自己同龄的何余,竟然是这家化妆品店的老板。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是太大了。昨天他们两个还只是同吃一锅肥肠的陌生人,谁能想到今天竟变成了老板和员工。无论如何,感谢好运肥肠。
何余为林鹤安排好了工作后,林鹤当天就入职了。月薪一千,是林鹤当时拿过的最高工资。他在心里十分感激何余。
3. 灵魂的吸引
化妆品店还有一位店员,叫乔小凡,就是她给林鹤打的电话。林鹤第一次见到乔小凡时,头脑中直接蹦出一个词“水蜜桃”。乔小凡长得不算漂亮,属于小巧可爱的类型,让人感觉很亲切。据说是受了她外婆的影响,她很热衷为别人看手相。第一次见面,她就非要给林鹤看手相。林鹤初来乍到,不好意思拒绝。乔小凡捏着林鹤的左手端详了半天,把他的手心都捏出了汗。
“看出什么来了?”林鹤问。
“你这手相太复杂了,我看不了。”乔小凡撇着嘴说。
“哎呦,还有我们乔大师看不了的手相呢?”何余揶揄道。
“嘿嘿,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灵,得再找个手相给我看看。”乔小凡不怀好意地看着何余。
“大师,你就放过人家吧。”何余双手在身侧一扬,一扭头准备走。乔小凡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何余的左手。见此情景,林鹤大笑。何余无奈,只好由着她。
“手中有三角,聚财。何老板果然有财运。”乔小凡一脸认真地说,“生命线也很长,估计能活到九十岁。不过,你这感情线断断续续,注定情路坎坷,爱情运不佳。而且……”
“好了好了,乔大师,今天的手相额度已经用光了。”何余趁机抽回了手。
“好吧好吧。”乔小凡心有不甘地说。
乔小凡就像是一枚开心果,只要她在,就总是笑声不断。自从认识了何余和乔小凡,林鹤整个人也阳光开朗了起来。
忙忙碌碌打打闹闹中,一个学年结束了。学生们陆续离校,商业街的淡季来临。
难得闲下来,何余提议趁着大家都在,一起出去嗨。
“唉,林鹤,好久没吃肥肠了,就川湘面馆吧。”何余冲林鹤眨眨眼。
“你这么一说还真想吃了。”林鹤会意道。
“何老板,吃你一顿饭容易吗?肥肠你俩都吃了小半年了,咱今天能换个口味吗?”乔小凡一脸嫌弃地说。
“那就由我们美丽的乔小姐选地儿吧。”何余笑着说。
“这还差不多,这大冷的天,就河底捞吧。”乔小凡提议道,“吃完了之后正好可以去麦乐迪唱K。”
“那就走着吧。”何余说。
在河底捞饱餐一顿后,乔小凡喊着撑得不行,何余和林鹤笑话她没出息,三个人吵吵闹闹地去了麦乐迪。
一走进麦乐迪,喧嚣的音乐声和男男女女的嘶喊声不断地从包厢里传出,林鹤他们三个立刻来了精神,乔小凡更是有点迫不及待,去包厢时脚步轻盈了许多。
新歌老歌快歌慢歌中文歌英文歌粤语歌,一番分唱对唱合唱,三个人终于唱得口干舌燥,有些疲惫了。何余去买水,林鹤和乔小凡继续点歌。
不一会儿,门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乔小凡闻声抬头,却发现进来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发女孩。
女孩稍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进错了包厢。
“对不起,我走错了。”
女孩说完转身要走,却正好跟买水回来的何余撞了个满怀,险些摔倒。何余赶忙扶住她,结果顾此失彼,果盘散落一地。
“哎呀!实在对不起。”女孩满怀歉意地说。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没事吧?”何余问。
“没事没事,只是可惜了你的果盘。我去买一个给你。”
女孩说完转身要走,何余拉住她的胳膊说:
“一个果盘而已,不用客气。”
女孩素净的脸上立刻泛起了红晕,何余赶忙放手。
乔小凡见他俩窘迫的样子,赶忙解围:
“美女,喜欢唱什么歌?”
“后街的。”女孩脱口而出。
林鹤点了一首As long as you love me,乔小凡将麦克风递给女孩。女孩没有推辞,接过麦克风随着音乐轻轻摇摆,看起来很放松。
女孩一开口,三个人都被惊艳到了。没想到她的英文歌唱得这么好。更没想到她唱歌时那么投入忘我,跟刚才判若两人。仿佛她的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静一动 ,相得益彰。
像何余这种长相出众、多金又会讨人欢心的男孩,自然交往过几个女朋友。他自认每一段感情都付出了真心,也并非喜新厌旧之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过不了多久他便失去了交往下去的动力。此刻,他终于在眼前这位女孩身上找到了答案。是吸引力,与皮相无关源自灵魂的吸引力。
女孩临走前,何余不失时机地问到了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她叫袁竹,名字和人一样雅致。
何余很快打探到袁竹是外语系大三的学生,学霸,女神,追求者众多,但没人得到她的芳心。何余心中暗喜。
听了一个假期后街的歌,念了一个多月袁竹的名字,终于迎来了新学期。何余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袁竹,想向她表白爱意。但得知袁竹即将作为交换生赴英国学习,何余的心凉了。何余怕她心有旁骛更怕遭到拒绝,心中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何余想靠近袁竹,又怕打扰她怕遭她厌恶,只能暗中跟着她,制造偶遇的机会,投其所好。一来二去,两人倒成了可以聊天的朋友。只要每天能见到袁竹,何余就觉得很幸福。那样的幸福感只维持了几个月,袁竹就出国了。
袁竹走后,何余失落了很久,之后不再提她。林鹤和乔小凡觉得学渣和学霸的感情多半会无疾而终,更何况还是隔山跨海的单相思。谁又能想到,相思不露只因入骨。
4.转运
何余不想一直做袁竹的好朋友,但每次想更进一步不是时机不对,就是遇到新的阻碍。他必须想点办法改变现状。何余辗转找到胡小白。胡小白是转运师,妩媚妖娆得世间少有,自称能知过去未来。胡小白为何余摸骨,算出他命中有财且长寿,但爱情运极差。他才知道乔小凡当初并非瞎说。
“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有再多钱活再久又有什么意义?”何余难过地说。
“求而不得就是你的命。”胡小白红唇微启。
“请你帮我转运,花多少钱都可以。”何余央求道。
“命里八尺,不该求一丈。”胡小白盯着何余。
“袁竹就是我的命,我一定要求。”何余咬牙切齿地说。
“转运即是改命,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你可别后悔。”胡小白盯着何余的眼睛说。
“绝不后悔。”何余心意已决。
胡小白抓起何余的食指,用刀割破,滴了几滴血在一个铜盘上。上面很快出现了一些何余看不懂的图案。胡小白口中念念有词。何余只觉得一阵头晕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何余醒来时,头疼得厉害。他刚刚做了一些梦,梦见一个穿着古代人衣服的男子在喝茶……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胡小白问。
“头疼,做了一些奇怪的梦,梦到了一些古代人,但很奇怪,感觉像是把我自己的一生给过完了一样。”何余语气中带着疲惫。
“那是你前世的记忆。”胡小白说,“你今生的命数由前世注定,凡事皆有因果,要改果自然需要知道因。”
前世怎样何余并不关心,他只希望这一世能与袁竹长长久久。
他的左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红色的圆形印记。那是他与胡小白缔结的契约。
何余想起胡小白的话,出于好奇问道:
“如果后悔会怎样?”
“你剩下的寿命归我。”胡小白笑容邪魅地说。
何余一惊,但马上放下心来,他怎么可能后悔?何余支付了一大笔钱给胡小白,离开时仿佛重生了一般欣喜。
胡小白望着何余远去的背影,心里冷哼道:
“这次恐怕要白忙活了。天意。”
既然已经转运,何余打算直接向袁竹求婚。何余向袁竹吐露了这些年的相思,希望余生能与她共度。袁竹虽颇感意外却感动得落泪,答应了何余的求婚。
“林鹤,我和袁竹领证了。”电话那端何余兴奋地说。
林鹤在头脑中搜索了半天才把袁竹对上号。
林鹤没想到原来这些年何余一直默默地爱着袁竹。今天他终于得偿所愿,林鹤由衷地替他高兴。
“本周六皇冠酒店,乔小凡咱们刚好可以聚一聚。”何余说。
“我一定准时到。”林鹤说。
林鹤暗骂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乔小凡。说不定她可以帮忙解梦。
周六,皇冠酒店。何余和袁竹甜蜜得如同连体人,像是为了那错过的十年而倍加珍惜现在的每一分时光。其他同学也都是成双成对,林鹤一早上被撒了无数把狗粮。一群“好心的”女同学像是非洲大草原上饥饿的母狮子,好不容易发现了林鹤这只单身狗,你一言我一语的势必要将他生吞活剥。林鹤无力招架,只好借故去了洗手间。
林鹤从洗手间出来时,刚好看到乔小凡从大厅走进来。林鹤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赶忙去迎她。
乔小凡还跟以前一样可爱亲切,时间仿佛没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见林鹤憔悴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
“我怀疑自己中邪了。”林鹤压低声音说。
“究竟怎么回事?”乔小凡颇感意外。
林鹤把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乔小凡。
“的确是够邪门的。我外婆说过,死去的人会给亲人或是关系亲密的人托梦,梦里的人应该是在向你传递某种信息。或许是在向你求救,也可能是提示你躲避危险。”乔小凡说。
“可那个人我根本不认识,他是古代人,怎么会跟我有关系?”林鹤不解。
“说不定与你的前世有关。”乔小凡想了想说。
现世的事林鹤都搞不明白,现在又牵扯出前世,真是越来越乱,他很沮丧。
“还有那个时间,到底有什么特殊含义?”林鹤又问。
“会不会是梦里人的死亡时间?或者预示某些事即将在那一时刻发生?”乔小凡思考了片刻说道。“我怎么感觉这些好像是解谜游戏里面的线索提示啊。”
“可我一点头绪也没有。”林鹤沮丧地说。
“那你最近有没有遇到其他怪事?”
“没有啊。我最近几天都待在家里,昨天接到了何余的电话,今天就遇到了你。”林鹤仔细想了想说。
“难道这个梦跟今天在场的人有关?”乔小凡想了想说,“如果是那样的话,今天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林鹤本来一筹莫展,他觉得乔小凡分析得好像有点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想到这里,两人心里都绷起了一根弦。
何余得偿所愿,心里十分高兴。他的高兴又不能与人分享,于是就都放在了酒里。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吵吵闹闹的过了几个小时,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我们会不会弄错了?”林鹤感到很疑惑。
“再等等,我预感一定有事发生。”乔小凡认真地说。
酒酣耳热,到了新人介绍相识经历的环节。
“袁竹,你老实交代,你是什么时候对何余动了心的?”一位女同学笑嘻嘻地问。
“其实说实话,从大三的时候他总跟踪我装偶遇开始。”袁竹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何余一眼,“我一直等他表白,但他好像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我们俩如果其中一个人能勇敢一点,也不至于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才走到一起。”
何余大惊。他一直以为袁竹对自己无意,是因为转运她才爱上自己。他后悔没早点表白,后悔自己蠢到要靠转运来得到袁竹的芳心。此时他完全忘记了胡小白的忠告,后悔的念头一动,他便晕了过去。
大家以为何余是喝酒喝多了,赶忙叫了救护车,把他送到了医院。
5. 逃离精神世界
一番检查,医生也找不出何余昏迷的原因,需要做进一步检查。
林鹤和乔小凡知道何余并非因为醉酒昏迷。他俩坚持留下来与袁竹一起照看何余。
乔小凡坚持认为最近一定在何余身上发生过不同寻常的事情。她让袁竹仔细回忆何余近期又哪些异常的表现。
“最近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我们是不是八字不合?刚在一起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袁竹非常自责。
“刚在一起?你们不是已经领证了,怎么会刚在一起?”乔小凡好奇地问。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何余跟我表白的同时向我求婚。我当时也感觉很意外,但我们相识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反正早晚会走到这一步,所以我就答应了他的求婚。”袁竹说。
以乔小凡对何余的了解,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冲动行事。更何况是向袁竹求婚这样的大事。否则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两个人才走到一起。
这么说来,何余有可能事先就知道袁竹一定会答应他的求婚。他自己又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那一定是有人在帮他。而有这类本领的人绝不会只要钱。寿命、灵魂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有交换就会签订契约。
“我怀疑何余是与什么人签订了特殊的契约。”
乔小凡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疯狂。林鹤和袁竹惊得目瞪口呆。
“你去看看何余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记。”乔小凡对林鹤说。
林鹤照办,果然在何余的左手手腕发现了一个朱红色的印记。
“虽然我不知道契约的内容,但显然他违背了契约,被困住了。”乔小凡说。
“被困住了会怎样?”袁竹担心何余,带着哭腔问。
“如果走不出来,他就会死掉。他余下的寿命归对方所有。”事到如今,乔小凡也顾不得袁竹的感受,只能实话实说。
乔小凡这么一说林鹤明白了。何余很可能被困在了小美所说的精神世界里。就像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样。但这次他是因为违背了契约被困住,应该没那么容易走出来。
那个时间的含义林鹤也想明白了。如果不想办法把何余救出来,凌晨三点零七分估计就是他的死亡时间了。
游戏已经开始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事不宜迟,得赶快救何余出来。
有了上次元神出窍的经历,林鹤估计带上这个世界的物件应该能帮上忙。
林鹤走到袁竹跟前认真地对她说:
“把对你和何余有特殊意义的东西借我用一用。原因以后再跟你解释。”
袁竹从衣服上解下珍珠胸花,递给了林鹤:
“这是何余亲手做的。”
林鹤将胸花小心地放进口袋。然后走过去认真地对乔小凡说:
“接下来的事情比较疯狂,但你一定要帮我。”
“你要我做什么?”乔小凡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把我打晕。我是认真的。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打晕我,我应该可以元神出窍。你猜得应该没错,这的确是一个解谜游戏,现在游戏倒计时已经开启,凌晨三点零七分应该是何余的死亡时间。如果不能救他出来,游戏失败,我可能也难逃一死。”林鹤表情凝重。
“这太冒险了,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乔小凡难过地看着林鹤。
“放心吧,这里是医院,我死不了。不管怎样,到了那个时间如果我还没醒过来,你一定要叫醒我。”林鹤故作轻松地说。他不希望乔小凡为他担心。
“可我下不去手。”乔小凡带着哭腔说。
“快点,时间来不及了。你不想救何余吗?”林鹤催促道。
“我……”
“你乔小凡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林鹤的声音提高了。
“你俩吵吵什么,这里是医院。”旁边一个保安不耐烦地说。
“我就吵吵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林鹤心想机会来了,说着跟保安撕扯了起来。保安一拳打在了林鹤脸上,林鹤立刻晕了过去。
保安吓得不轻:
“我就想吓唬吓唬他,怎么就晕了。”
“还不快叫医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乔小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一拳打得林鹤元神出窍。整件事果然像解谜游戏一样,参透了前半部分,新的空间便会开启。林鹤顺利进入了何余的精神世界。
在这个空间里,何余在大三的时候就已经跟袁竹表白。
“何余,醒一醒,这些都不是真的。”林鹤着急地说。
“你才不是真的。”袁竹反驳道。
“这些都是你想象出来的。我可以证明。”林鹤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胸花,“这是你亲手做的,对不对?”
“你怎么会有这个?”何余看到胸花感到很意外。
“当然是袁竹给我的。”林鹤说。
“她那个是假的,你亲手做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给别人。”袁竹说着从口袋拿出了一模一样的胸花。
林鹤大惊,但随即明白了。这个假袁竹既然是何余想象出来的,那她清楚地了解何余的记忆。只要是何余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这下遭了!得问点袁竹知道而何余只知道个大概的事情,这可把林鹤难住了。
“没话说了吧?”袁竹得意地说。
“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何余不悦地催促道。
遭了,何余要下逐客令,他很快就会被踢出这个空间。林鹤焦急万分,他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同时大脑快速寻找合适的问题。有了。
“我还有个问题。”林鹤嘴角挂着一丝笑。
“不管你问什么都难不住我。”袁竹不屑地看着林鹤。
“何余,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袁竹时,她唱的哪首歌吧?”林鹤问。
何余点点头。
“是后街的As long as you love me。”袁竹鄙视地说。
“你不介意为我们唱一首吧?”林鹤得意地问。
袁竹的脸色变了,没想到中了林鹤的圈套:
“我今天嗓子不舒服,我改天唱给你听。”袁竹捂着嘴干咳了两声。
“恐怕你是不敢唱吧。因为你根本记不清歌词了。”林鹤说,“真正的袁竹那么喜欢后街的歌,尤其是这一首,歌词早已烂熟于心。”
“何余我们走吧,我感觉不太舒服。”袁竹央求道。
“何余,跟我走。你知道我没有说谎。”林鹤恳求地看着何余。
“没错,真正的袁竹不可能不会唱这首歌。”何余难过地看着假袁竹。
假袁竹很快化成了一阵烟消散了。游戏结束了。林鹤带着何余回到了现实世界,回到各自的身体里。
何余缓缓睁开眼睛,袁竹的面容逐渐清晰。她见何余醒了,激动得哭了:
“傻瓜,你怎么可以做那么危险的事?”
何余拭去她脸上的泪:
“是我错了,因为我的愚蠢,差点再一次失去你。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了。”何余说着把袁竹搂在怀里。
“不分开,永远在一起。”
何余手腕上的印记已经消失。
见林鹤睁开眼睛,乔小凡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你知道多危险吗?万一你醒不过来怎么办?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都是我的错,害你担心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林鹤赶忙安慰道。
“你感觉怎么样?”乔小凡关切地问。
“我觉得……”林鹤故意皱了皱眉。
“哪里不舒服?”乔小凡的心又提了起来。
“我觉得有点饿。”林鹤说。
“你吓死我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买吃的去。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乔小凡问道。
“肥肠。”林鹤脱口而出。
“出息。”乔小凡笑骂道。
林鹤感觉很困很累,一躺下就睡着了。
梦中,白衣黑帽的男子原来是一位大夫,他发现有恩于他的公子身患疾病,多次劝公子早点医治。但公子讳疾忌医,导致病情加重,最后不治身亡。白衣男子对于公子的死无法释怀,他觉得自己本可以救他,于是心怀愧疚,不久也郁郁而终。
临终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世,我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