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的良药

繁华


一道残阳轻轻滑落,春风微带着凉意,掀起了老妪的花白的长发,细细碎碎的发丝落在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岁月的刻刀下,她的脸已经衰老不堪、沟壑纵横,但是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美丽的轮廓。

望着坟墓林立,老妪露出了笑容。春风更劲了,扰动她黑色的裙摆,扰动了这片碑林,扰动了那个平凡与不平凡的岁月。

那是个美好的午后,晚风驱赶热浪,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座别墅,整座天堂一般的别墅。有假山、瀑布、温泉、树林、花卉、金鱼、孔雀等等,不一而足,各种景观直抵园林。

后院,宽大的花园草地上,一座座美丽图案由各种名贵花卉精心摆饰。一群衣着华美的少男少女围着一位公主般的少女欢呼,正所谓众星拱月了。

这少女叫紫莲,名如其人,她的美貌真叫人怜爱,上至九十九下到刚会走,都知道她紫莲美女的称号。今天是她的18岁生日,疼她爱她而且财大气粗的父亲为了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大办特办,不吝钱财。

宾客四方皆临、八方来贺。宴上,众宾客纷纷恭贺,并都说紫莲姑娘是他们认识的所有人中最幸福最快乐的人。这位紫莲美女的心也是乐滋滋的,心想这些人来自八方,那么自己岂不是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快乐幸福的人了。

隆重而奢靡的生日派对终于在夕阳西沉的余晖中结束,贵宾们已经离开,只有一些亲朋好友留下来继续参加晚上的庆贺。

我们的主角紫莲美女心情极好,就算闹腾一天也不累,于是招呼四下挤呼呼出门了,一路叫嚣着来到街上,路人们纷纷向她道贺:生日快乐,天天快乐。

紫莲愉快地接受了祝福,并如女王大人般分发钱财,她受用于这种施舍的快乐。

当人群欢天喜地的散去之后,紫莲发现,街边墙角有一小乞丐旁若无人地哼唱,那愉快的表情完全不是乞丐应该拥有的。紫莲心中莫名地升起嫉妒的焰火:他一无所有,凭什么比她快乐。于是她走到乞丐跟前,踢碎地上的碗后乐呵呵地看着他。但是小乞丐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看撒在地上的几个硬币,依旧自个儿愉快地唱着歌谣。紫莲于是恼火起来,叫道:“神经病”,然后离开了。

当天晚上的派对被她砸了。第二天,她重金请来了著名搞笑大师来表演。前几天,效果不错,乐得她前俯后仰,只是渐渐地,她开始厌烦了,换了几位大师都是一样,甚至用别的逗乐游戏。她父亲也是操碎了心,所有可以花钱买快乐的方式都买了,可是女儿反而越来越觉得烦操,一点快乐都不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吸毒了。是谁在诱惑着她?或许是她自己,或许是某个设法讨好她的人,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吸毒了,重要的是她找到了那种飘飘欲仙的快乐了,而且她发现原来有朋友也是件幸福的事,虽然这些朋友毒友(吸毒交来的友谊)。她开始招朋引伴在别墅吸毒,疼爱她的父亲对此也无可奈何,只是限制她出去的自由。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她父亲公司的股票突然大跌,在短短三个月内,公司破产,她父亲也背着沉重的债务。别墅已经卖出去,他们搬进乡下一个破旧的土房里生活。望着灰尘满天飞的土屋,凹凸不平的浮土地面,屋檐下正忙着织网的蜘蛛。紫莲终于清楚地明白,从此,她再也不是那个众星拱月的公主了。

但生活还是要过的,毒瘾也会发作的。开始紫莲还能强忍、硬撑,但就算再坚硬的钢铁也经不住那如潮水般的腐蚀。

终于她找到以前的毒友高丽,她是紫莲最要好的朋友,称闺蜜也一点不过分。只是时过境迁,人心难测。紫莲寄所有希望与高丽,可高丽并不是在金色鸟笼里成长的金丝雀,她从小就经受社会大熔炉洗礼的。什么牛鬼蛇神,她没见过?别说阿谀奉承了,两面三刀她也玩得炉火纯青。对于紫莲的到来,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就算这位高贵的大小姐可以承受从奢靡无度的生活直接跌落朝不保夕的谷底生活,但断不能承受精神上的折磨,她太脆弱了。快乐,开什么玩笑,天底下有这东西吗?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毫不犹豫,高丽直接拒绝了紫莲的请求,不过她倒是给紫莲开了另一扇门——高利贷。心中一百万个拒绝的紫莲被心中一百万加一个答应给征服了。终于解决了毒瘾问题,只是她万没想到,这一决定使她踏上了一条充满悔恨的道路。

紫莲并没有把借来的钱都全部花光,而是挪出一部分开一家小公司。由于有父亲的帮忙,公司很快就有盈利,之后公司的规模由一家10人的公司发展成千人公司。紫莲灰暗的未来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但是,灾难就在这个时候降临。高丽带着一伙人前来叫嚣要债了。这时候,紫莲当然无法还债。公司虽然在盈利,但是投入的成本都没有收回。

此刻,她苍白美丽的脸上更是惹人怜爱了,她知道高丽给她开了一道通往无尽深渊的大门。

但这扇大门还在打开,它要放出更大的恶魔。

一个月后的早晨,紫莲正在整理公司资料,突然公司大门涌进一群要债的人。领头正是高丽,她不仅带着自己的人,以前父亲公司的股东也被她带来了。

紫莲的父亲正努力劝服他们,但他被众人推挤说的话时断时续,望着父亲被拧成捆的头发和额头的汗,还有些许瘀痕的手,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只是泪水滚滚下滑,淹没了她呜咽的嘴。

突然,人群激动叫嚣,冲向瘦弱的父亲,然后把他淹没,淹没了他呜咽的嘴……

给父亲办完葬礼,她已经负债累累,公司再次倒闭。她,只能露宿街头,终于沦为乞丐。

成为乞丐也并不容易,年轻貌美的她必须乔装打扮。用有粘性的树汁涂脸,然后抹上锅底黑,甚至都弄肿了脸。她那美丽的长发也必须剪掉,还要剪得粗糙。

即使外部装备妥当,但由于没有乞讨技术,她起初一天乞到的钱还不够买一个馒头。更让她难受的是,得到钱往往被其他乞丐抢了,而且乞讨的地盘也受限制。

乞丐何苦难为乞丐啊。但这次不止是难为,而且还把她打得额头淤青、嘴角流血,饿了几天的她直接昏了过去,要不是那些乞丐以为她死了急忙跑掉,她的女人身份很可能暴露了。

当紫莲醒来,看到自己缩在一床被窝里,惊得她翻开被子查看,还好衣着还严实。

门外有跫音响起,她急忙抬头,是一位老乞丐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过来。看到紫莲醒来,老乞丐满脸慈祥,笑着说到:“醒了,估摸着你应是醒了,来,刚熬好的。”说着把汤递给她。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扑鼻而来,勾起她肚子了的馋虫,但她的眼泪却脱眶而出。锦衣玉食十九年,她都无法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香味。现在,在沦为乞丐三年后的今天,一碗普普通通的不知什么时候的肉的汤却让她知道了什么是人间美味。

喝完肉汤,老人笑着跟她说:“是我孙子把你带回来的。”接着老头转头朝着破烂不堪的大门外大喊:“兔崽子,还不出来。”

紧接着,门口一个瘦小身影出现,紫莲看着他,大吃一惊,叫道:“是你。”老人和老人的孙子都疑惑地看着她。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紫莲赶忙解释:“没,认错人了。”她尴尬一笑,心中却浮现出那愉快的哼唱声:啦啦~啦~啦啦~啦,快乐不是说买就能买……

夕阳下,四座墓碑整齐排列着,白发苍苍的老妪走第一座墓碑,“父亲。……即使您的女儿不再是那个美丽漂亮的美女,而是一个丑陋不堪的乞丐,但是您女儿的心里住着一位快乐的精灵,您一定不会再会女儿的不开心而担忧了。”

接着,老妪走到第二座墓碑,“爷爷。……我最幸福的时候是喝您亲手熬制肉汤的时候,每当喝您的肉汤的时候,我总是想起小时候在家里身在幸福之中却还不知道,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最幸福的人了。您常说:鸟笼里的鸟常常羡慕外面自由飞翔的鸟儿,殊不知在外面奔波的鸟也很羡慕鸟笼里的鸟……”

接着,老妪走到第三做墓碑,“阿于,很快我们就会相聚了,墓碑都已经在你旁边立好了……其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我会嫁给你,可能是我踢碎了你的碗的缘吧。但若是那天有人对我指着快乐的你说,我会成为你的妻子,我一定会把他打得半死的,哈哈……呃!”

“嘭!”

“娘~”

“娘~”

“奶奶~奶奶~”

夕阳下,一对衣着华丽的夫妻带着一对孩子向倒下的老妪扑去~

残阳如血,往事如烟,人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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