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很大,把道路都掩盖了,四下里望去,白茫茫的一片,他提着剑,一步一步,在这雪地里前行,足迹很快就被漫天的雪花覆盖了去。
日子从来都是用来回忆的。
三月里的花绽放得极美,像极了常在梦里出现的身影。翩翩罗衫,曳曳白裙,摘得一朵路边小野花,便能欢天喜地。他静静望着眼前人,平平淡淡,冷若冰霜的面庞不知觉间泛起一抹淡笑。
走在寻常集市上,常被误认为相好,却见她眼眸成了月牙儿,缀在一双柳黛眉下,透出满心欢喜。她是不愿否认,他是懒得否认。
他从来都是冷冰冰的,如同冬日里覆满雪的树。可是那生在三月里如花似玉的俊俏姑娘,偏偏黏上了这么个不懂风情之人。
她曾问他将来要做什么。
他把剑一横:“做一剑客,断尽天下不公事。”
“这天下不平事万万千,你一人又怎做得来。”
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别怕,你要去哪里本姑娘就跟着去哪里,你要做什么本姑娘就跟着做什么。”
“你一女子,何必跟着我浪迹江湖。”
“有你的地方便是家,哪怕天涯海角,哪怕穷山恶水。”
他本性是懦弱的,以为别了一把剑,便不再畏惧,只是望着她希冀的目光,他还是选择躲避。
“你可许我一个名分?”
“我一江湖人,有或没有有何区别。”
“既然如此,江湖人都不娶妻,都不生子?”
“江湖人,当了无牵挂。”
她恨得直咬牙,恨不能抽剑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最终都化成了似水柔情。
江湖险恶,人心难测。
别离时遥首望君归,归来时生死两相隔。
那一刻,下起了苍茫大雪。那一日,天是黑的,地是红的。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江湖上渐渐流传关于他的事情,寒光的剑冷面的侠,滚烫的血妖艳的花。
他把她葬在青山脚下,那里是他们初识的地方,一座矮矮的坟,一块薄薄的碑。
他把覆盖在坟上的雪抹去,坐在碑前,一口一口灌着烈酒,直至大雪把他连同坟冢都掩埋了。
离去的时候,碑上多了两个字:爱妻。
想必有了名分,她会开心吧。
她生时最爱杜鹃花,他已经播下了花种,来年春天,这里会开漫山遍野的杜鹃花,那时他会退隐江湖,在一旁搭一间小小的茅屋,陪她看日升日落,陪她三餐四季,陪她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