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洁芸
1.
一切源于死亡。
2.
南周承坐在警署办公室里百无聊赖地翻着几份旧报纸。尽管这个位置还不属于他,但凭着强势的母亲一手提拔,仅仅是半个月前他恰在马克广场对面的烂尾楼上解救了一个高考成绩公布后欲轻生的女孩,而前警署署长又涉嫌吸毒贩毒被介入调查。于是,顺理成章成了即将上任的新署长。
二十七岁。年轻有为的年龄。
但南周承只是疑惑。明明好到令人咂舌的成绩,何至于轻生?倘若是和自己一样,拥有一个力量不对等而无法制衡的家庭,每天无休止的争吵争吵再争吵,为着道德仁义和情分底线苦受折磨,想要逃避也未尝不可吧?幸好是自杀未遂,而自己前途一片光明。
想到这,南周承心情大好。玻璃窗外,天空是蔚蓝一片,从眼前延伸至彼端,干净得很。
离下班还有五分钟。
他离开铁笼子一般的二楼,穿过午间空旷的走廊。他对这里的一切驾轻就熟——防护门的红外线、警报器的开关、摄像头的位置,这个在外人眼里的天罗地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透明的盒子。快至尽头时,南周承不经意往旁侧瞥了一眼,继而转身。
关门声、门外渐熄的脚步声。一切的安静都在预示着在这个隔音的房子里他将孤立无援。
背影是个女孩。十七岁左右的光景,瘦削的身体被包裹在一件宽大的蓝白条外套里,齐腰短发,在风里肆意溃散,像被海浪卷起的忧愁。唯一的残缺是,她坐在轮椅上。
南周承随手倒了两杯水:“什么案子?”
女孩转动轮椅,苍白而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恐慌涌动。“有人要杀我。”
女孩清晰的眉目如画中落墨——但就是有种比年纪更深的老态。她喃喃地重复道:“有人要杀我。他要杀了我…….”
南周承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女孩,脑海中忽而闪过一瞬光亮。仅仅只是一瞬,可他仍清晰地捕捉到上面的痕迹。
“你是半个月前跳楼的那个女孩?”
“新任警署署长反应太慢可不是什么好事。”女孩轻笑道。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他掏出打火机,拇指轻轻一搓,第一把没亮。
“可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拒绝吗?”
“身上没有一点搏斗的痕迹,没有案发过,怎么调查?有没有威胁信?证据?就算有,也不见得警署会行动。现在这种无聊的人我们见多了,抓了也会放掉,最后苦得是你。倒不如来个贩毒的大案,吃块肉,我们都很忙的。”
南周承原以为接下来会比较难缠,但见女孩忽然落泪失控,他觉得事情一下子好办多了。女孩不敢相信,
“在我没被杀掉之前,就没办法证明有人要杀我,对吗?”
“只是在你受伤之前,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你需要被救而已。况且你还穿着病号服,在医院很安全不是吗?”南周承并不想多耽搁,腹内空空很不好受。他皱皱眉头:“所以我们不能按常规办事,明白吗?”
女孩原本苍白的脸色愈加苍白,但随即又镇定如常。眉目间的老练将不成熟的五官组合在一起。“那么,一个高考成绩不算差的女孩为什么会自杀?家庭也很美满。可是如果在高考成绩公布后被杀也会被理所当然当成承受不了打击而自杀的结果,对吧?这种假象下的真相,南警官也思考过,也很想知道吧。有肉吃也说不定呢。”
女孩转动轮椅缓慢行至门口,娴熟地转动门锁,“如果你信我,晚上十点,第一次见面的地点见。”
“我的名字,时迁。时过境迁。”南周承摸了根烟放在唇边,刚才攥在手里的打火机终究是亮了。一簇火舌舔了一把烟灰,火星就像毒药一样渗了进去。
他呼出了一口烟雾,有意思。
马克广场的报时声响起,第一声。下午一点。
3.
疑问随着黑夜,盘踞在头顶无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