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
“再美也没有你好看。”
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传来，柳月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在枕边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被压在身下的手机。凌晨一点二十分，仍旧在这趟回家的大巴车上。接近年底，柳月奋战了几个深夜依然没有抢到回家的高铁票，后来机票越来越贵，最后还是托朋友帮忙才买到如今这张卧铺的大巴。虽然慢了点，总算是能回家过个年。
眼下是凌晨，乘客大多已经熟睡，只有个别的还躺在卧铺上看手机，车间已经关了灯，只有驾驶座那边开着昏黄的灯。一片寂静，有乘客沉重的呼吸声传来。柳月往窗外看了看，大巴走的都是小路，一路上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偶尔路过一些店铺，柳月看见了贵州遵义的字眼，看来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家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躺下，柳月突然想起刚才听到男女对话的声音，那声音那么近，就像在旁边说话一样。可是这么晚了，大家都在睡觉，哪有人说话，大概是梦吧。柳月抬头看向夜空，黑沉沉的夜仿佛被无边的浓墨涂抹，一片漆黑，寂静，连稀疏的星星也没有。切，哪儿来的月亮，刚才肯定是做梦。柳月从包里拿出耳机，手机切换到前不久刚更新的歌单，薛之谦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就贯彻耳膜了。
“是不是饿了？”
“没事，再等等吧。”
突然，那一男一女的声音又传入柳月耳中，她猛的坐了起来扯下耳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仍旧是薛之谦的歌。可是刚才那声音离她如此近，如此清晰。柳月惊恐的环视着车厢，她位置比较靠后，但车厢不大，她环视一圈视线都可以看完。眼下乘客全都躺着在睡觉，甚至连看手机的人都没有，呼吸声和夜色融为一体。后背突然感觉阵阵寒意，大家都在睡觉，那刚才谁在说话？柳月肯定自己没有听错，那对话如此诡异。柳月想叫醒隔壁铺位的人，但看到那个中年妇女熟睡的脸庞，这样的问话会不会显得唐突了？犹豫了一下，柳月还是赶紧起身往驾驶座的位置走去。车辆行驶得很平稳，柳月很快走到了司机面前。那是个大约四十多岁微胖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专注的注视前方，时不时看下左右的后视镜。
“那个，师傅，问你个事。”柳月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司机依然注视着前方，柳月看着他的侧脸，等了一会，他像是没有听到似的没做任何回应。
“师傅？您在听吗？”柳月提高了音调，又回头看了看乘客，生怕吵醒了别人。
司机依然保持开车的姿势，一句话也不说。柳月觉得很奇怪，这司机耳朵有问题吗？就算耳朵有问题也不至于看不见她这么一个大活人吧？柳月伸出手想拍拍司机肩膀，可是手一伸出去，居然穿过了司机的身体，仿佛自己的手是透明无形的，就像电视里的鬼魂穿过人的身体一样。柳月吓坏了，急忙往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怎么……怎么回事？！”柳月惊恐不已，一路踉跄的回到自己的床位上。然后她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周围出奇的静，刚才她那声大叫没有一个人听见。柳月缓缓将视线看向周围的人，他们有的平躺，有的侧睡，都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柳月走过去试图摇醒那些人，可是全都触碰不到任何人。仿佛自己是透明的一样，但是她明明还在大巴车上，还躺在自己的床位上听歌。现在她好像被隔离在另一个世界一样，没有人能看见她，她也触摸不了任何人。
“怎么会这样？我在做梦吗？”寂静的车厢只有柳月颤抖的声音在回响。
“呵呵，答对了。”空气中传来女子又尖又细的笑声。
“你看起来很好吃。”有沙哑的男声回应。
“谁？谁在说话？”柳月惊恐的环视四周，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那声音更让她害怕，她听出了这就是刚才那诡异的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呼。”明明窗户都关着，突然吹来一阵寒风，柳月紧紧环抱着自己，害怕得就要哭出来。
突然空荡荡的昏暗灯光下出现两道修长的黑影，那影子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大概一米多高，却只有大腿般粗细，身体呈长圆筒形。柳月惊骇的睁大眼睛，浑身鸡皮疙瘩直起，颤抖的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她看见了两条蛇，两条直线站立的蛇，浑身绿色的花纹，两双晶莹的眼睛里发出冷冷的寒光。就在这时，原本漆黑的窗外瞬时照进淡淡的白光进来。柳月看见那被黑色渲染的夜空突然出现一轮洁白又巨大的月亮，森冷的月光洒了一地。然后那两条蛇身上的鳞片在洁白的月光下闪闪发亮，可以清楚的看见鲜红的信子一伸一缩，眼睛里也露出骇人的凶光。
“我都说了，今晚的月光好极了。”沙哑的男声响起，其中一条蛇摇摆着身子朝柳月缓缓移来。
“是啊，最适合品尝美食了。”另一条发女声的蛇也慢慢靠近。
柳月早就吓得不敢动，“你……你们是什么怪物？”手不由自主的握住脖子上的玉佩，那是一个雕成像鱼的翠绿色的玉佩，晶莹剔透，那是她奶奶留给她的，奶奶一直嘱咐她要带好，说可以辟邪。此刻柳月真希望那玉佩可以起作用。
“呵，怪物？现在怪物要来吃你了。”那嘶哑的男声道。
“小妹妹不要怕，我们会轻点的。”
柳月害怕的往后退，紧紧攥住脖子上那个玉佩，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玉佩身上。
柳月带着哭腔说“奶奶，奶奶，快帮帮我。”
“奶奶？叫祖宗也没用了。”那两条蛇又再次靠近，身上渐渐发出绿色的光。
那光让柳月心里发慌，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像是被蛊惑一般做不出任何反抗。
就在这时，大巴车突然“嘎”的一声停了下来。柳月往身后一退恢复了意识，急忙欣喜的冲向车门，还没跑两步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了回去，重重跌落在地上。
“入了我俩的梦，休想离开。”发出女声的蛇慢慢缠上柳月，柳月感觉胃里一阵翻滚就要吐出来。胡乱中手里抓住一个硬物就往那条蛇身上砸去，却是徒劳，被发男声的蛇用一阵绿光打在地上。
“救……救命。”柳月艰难的发出声音，那条蛇越缠越紧，柳月感觉快要窒息一样。内心又将希望寄托在那块玉佩上，那块玉佩贴着她的皮肤，一片冰凉。
突然又吹来一阵风，不同的是这股风带着凉气，像秋风飒飒，一下吹开了车厢的那股潮湿。眼前出现一个穿黑袍的男人，宽大的帽檐遮住整张脸。柳月顿时感觉身上的疼痛少了几分。
“什么人？敢管山中精怪的事。”那缠在柳月身上的蛇松开了力度站在了另一条蛇旁边。
“你猜？”那男子嗓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戏虐，柳月一时间没了束缚，看见这黑衣的男人，好歹长得像是个人于是索性一把抓住他。
她焦急的乞求道“救我，快救救我！”
“比目蛇，不好好在山中修炼，如今倒干起了吸人精气的勾当吗？”那男子缓缓吐出这么一句话。
“轮不着你来说教！”那两条蛇异口同声的说着，然后迅速发动攻击。
“呵，就凭你们？”黑衣男子轻笑一声。忽然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铃铛。
“叮”铃铛闪了一下，忽的从里面钻出一只巨大的老鼠朝蛇扑过去。
“啊！”那两条蛇惊叫一声，慌忙错开。那只在月光下黑的发亮的老鼠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口咬住其中一条蛇，那条蛇长长的身体在空中剧烈的晃动几下就不动了。
柳月胃里一阵干呕。另条蛇突然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像是求饶的姿态。
“公子饶命。”
“晚了。”男人语毕，那老鼠迅速转向趴着的那条蛇，眼里发着寒光。那蛇缩成一团急往后退，老鼠又迅速咬住，柳月急忙捂住眼睛根本不敢看。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然后一阵嚼碎血肉的声音，空气中飘来一股恶心的臭味。
男人头微侧，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你把它们杀了？？”柳月不可置信的问道。
“如你所见。”那人平静的答道。
那一瞬间柳月希望自己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像梦，可内心的恐惧感无比真实。难道这一切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结束了吗？那他到底是谁？柳月鼓了胆子慢慢走近穿黑袍只露出好看下颚的男人，想要看清他的脸。
“你看什么？”男人问。
“你……你是什么人？”柳月哆哆嗦嗦问出一句。
“你觉得呢？”
“为什么救我？”
“不是你求我的吗？”那男人嘲讽的问道。
“什么？”柳月怔住。
那男子缓缓抬起手揭下帽檐，森白月光下，一具骇人的白骨。
柳月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回过头看见隔壁铺位一脸不满的大姐。
“小姑娘，你搁那儿哒哒哒敲半天了，看看现在什么点了，我要睡觉啊。”
柳月推了推眼镜，笔记本屏幕右下角显示凌晨一点二十分，连忙道了歉“不好意思啊。”
何然递了一瓶拧开的矿泉水过来，“你真是在哪儿都不消停。”
“没有，我随便写写。”柳月接过水喝了一口，合上有些发烫的笔记本，准备睡一觉，脖子上戴着一块翠绿色的鱼形玉佩，柳月轻轻的抚摸了一下，玉佩带着丝丝凉意。她的位置是靠窗的，此时从窗户看出去，大巴车路过一片旷野，半点灯火也没有，漆黑一片。
今夜无月，夜色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