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每家每户都有菜园。老家把这块地称之为场院,常是一个大家族一块。
我们家的场院在村南,不大也不小,百十平米左右。北面阳光较好,平整之后,用作晾台;南边靠近水沟,取水方便,成了菜园。
现在还能想起那时菜园的模样。沟边种了一排甜秆(甜高粱,类似甘蔗),中间有细木支起来的架子,上面爬满了山药,菜园其他的地方,时节不同,种的也不相同。
初春时,菜园会有菠菜,绿油油的,甚是可爱。母亲最喜欢做的是粉丝炖菠菜,红根绿叶,盛在碗里,养眼暖心。菠菜根面面的、甜甜的,我不太喜欢吃,母亲常劝我多吃,“菠菜明目”。
一阵春雨,家里人会撒上胡萝卜的种子。不过几天,胡萝卜便长出细细的缨子。胡萝卜最初只是一条根,越长越粗。
有时候也种青萝卜,我们那叫它辣萝卜,天气转冷,辣萝卜长大了,一个个伸出了地面,拔它不怎么费劲。
我们常会生吃辣萝卜,把最辣的皮啃去,里面的果肉辣中带甜,越吃越想吃。空肚子时不能吃辣萝卜,吃了会不舒服。青萝卜适合炖骨头,躺在锅里的萝卜吃透了骨头的香味,吃起来也是香香的,还可以解腻。
夏天,菜园里长的最多的是黄瓜、西红柿。老家把西红柿叫做“洋柿子”,这个“洋”字点明了它的产地。西红柿的叶子绿得浓重,有一种味儿,沾在手上不太好闻。
等西红柿结了果,就需要用东西把它架起来,否则沉甸甸的果实会把植株压弯。小时候,西红柿的颜色没现在这么红、这么均匀,味道却比现在浓得多,我们常把西红柿当水果,在菜园玩累了,便从自家菜地摘下一个,用衣袖擦擦便吃下肚子,味道又酸又甜。那时候,自家吃的西红柿很少打农药,吃的放心。
家里人反复告诫我们青的西红柿有毒不能吃,我们深以为然,总是挑最红最大的吃。
刚摘下的黄瓜最适合做水果。把头上的小黄花摘下,用手一撸,去掉身上的小刺,甜甜的、嫩嫩的,既解渴又抵饿。摘下来的时间一长,味道也就变了,离开家乡之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黄瓜。
除了这两样,比较常见的还有茄子。长茄子种的最多,也可以生吃。摘茄子要小心,因为茄子根部有刺,它的刺不同于黄瓜,黄瓜的刺只是象征性的,茄子的刺能扎破手。茄子生吃时味道微甜,家里的茄子长得都挺大的,我们常常吃不完一个。奶奶喜欢把茄子蒸熟,拌着蒜吃。
爷爷喜欢吃山药,园中的那排山药就是爷爷种下的。山药会结山药豆,生吃时味道有点怪,最多的时候还是煮熟了吃。山药平时不需要怎么打理,比较省心。天冷前要挖出山药,用铁锨挖开架子下的泥土,山药便无处遁形,山药吃的时候需要去皮,皮上的毛能刺激人的皮肤。
冬天,大白菜卷成了一团。这是我们一冬天最主要的蔬菜,父亲用小铁车将大白菜运回家里,一个个堆在南屋里。母亲有时会包水饺,总觉得白菜肉的水饺最香。更多的是熬白菜,那时候感觉有吃不完的白菜。白菜心甜甜的,也可以生吃。过年时常吃的一道拌合菜,里面就不能缺少白菜。
有一次在野外玩时,我和小伙伴意外找到了一个地下洞穴,离住户有段距离,入口十分隐蔽,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们觉得非常神秘,从家里取来手电筒,壮着胆子爬了进去后,发现是地窖,里面堆满了白菜,让本以为找到藏宝处的我们大失所望。
现在的场院成了另一种耕地,很多都种上了庄稼。在买菜方便之后,很少有人再去费心费力地种菜。那些菜园时光,已一去不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