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毛钱

现在生活质量好转,小朋友看见五毛一块也没有很欣喜,更不用说看见地上掉的一毛钱了,连捡都懒得捡。这次回老家看见大院窗台上放的几毛钱,猛然就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大概是上小学二年级的事情,那些年还没有像现在大规模的出去打工,大部分都是女人在家带小孩兼顾种地,男人出去搞建筑,等农忙的时候再回来。我家里兄弟姐妹多,所以生活总是更艰难一些。大人累的不行,小孩子却不懂这些,就是吃饱了跑着玩,我们家孩子多,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吃,每次爸爸挣完钱一部分攒着交学费,一部分钱要买种子、化肥、农药,拿回来的钱很快就花光了。那些年总记得家里一直吃红薯面和白面做的花卷,或者是红薯面条,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是很爱吃。

那天学校让交1元钱买本练习册,那时候手机还没有那么普遍,爸爸去打工了,家里没有一分钱。我正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妈妈说要不然把废瓶子和废纸卖了看看能不能凑够一块钱,结果只卖了4毛钱,妈妈说要不然你去你奶奶家向她借一块钱吧。

我心里不情不愿的,但学校让买也没有办法,只得向奶奶家走去,其实学校离奶奶家只隔2条街,我却一直都没有去过。

奶奶、爷爷和小叔在一起住,小叔也结婚有了孩子,我小时候家里的地也是在一起的,大伯结婚早很早就分了出去,后来我妈妈有了我大姐之后也分家了,因为她俩不太和,经常吵架。奶奶经常让我爸去地里给他们干活,甚至分家了以后自己家地里活都没有干就又让我爸去干活。妈妈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和爸爸生气,毕竟我们家有四个孩子,奶奶对我们不管不顾的,爷爷的工资也全部让小叔一家花,甚至一件衣服也没有给我们买过。爸爸却不以为然,觉得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尽管他心里也有牢骚,但每次只要妈妈说奶奶不好的时候,还是要和她大吵一架。妈妈是一根筋,有时候气不过就上不来气,所以在我小时候妈妈经常生病。也因为这样,坦白的说我很不喜欢奶奶一家人。

有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在我一年级的时候。当时学校要交学费,那会还没有免除学杂费,爸爸因为工资没有结下来,就和奶奶商量一下先用爷爷的工资顶一下,爷爷当时是学校的公立老师。爷爷不敢坑声,让我爸去问奶奶,奶奶尽管不情愿最后还是答应了。不知道是因为小叔说了什么,还是他们有其他急用,反正过了两天就反悔了。我气的是奶奶并没有告知我们,而是直接通知了学校,我也是等老师把我叫出去,才知道情况。老师说奶奶直接去学校,和学校说不让我们顶爷爷工资,让我爸妈想想办法,赶紧把学费交了,要不然就没法上学了。我当时哭着回家告诉了妈妈,妈妈也在抹眼泪,后来也不知道爸爸想的什么办法把学费给交上了。

爸爸告诉我们不要记恨奶奶,这也没什么,是自己没本事,让我们受苦了。可是我心里却一直很介意,也不爱去他们家。爸爸照常每年去奶奶家几次,让他干活的时候他还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我们几个都不去,就过年的时候不得不去端饺子,才不情不愿的去一趟,奶奶会给去的人2块钱。

慢吞吞的走到奶奶家,奶奶在门口坐着,问我来干啥,我说来玩会。刚好我一个男同学也在那里,他奶奶也坐在那里晒太阳,他依偎在奶奶怀里问奶奶要一块钱,说是学校让买练习册。他奶奶摸着他的头问他是不是去买吃的,小孙子说没有这回事,真的是学校要钱。她转向我,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我小声的说是的。他奶奶给了他1元钱,他开心的跑开了。

这时不说不行了,我是带着任务来的,一会学校就上课了。我小声的问“奶奶,你能不能给我六毛钱,我也要交练习册,我妈妈没有钱了……”说着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生怕奶奶拒绝我。奶奶说她没有六毛钱,给了我一块,不知道是出于不想欠人情还是什么,我硬要把我手里的4毛钱给奶奶,说以后还她6毛。奶奶说你拿着买点东西吧,不用给我了,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就回去上课了。

下学回家以后,妈妈问我奶奶有没有给钱,我说给了,妈妈问我奶奶没有说别的啥吧,我回答没有。妈妈让我跑出去玩了,我想妈妈应该是难受的吧,因为以后妈妈再也没有让我去奶奶家要过钱,偶尔有急用的时候,也是她回外婆家借一些。日子就这样艰难过着,慢慢好了起来。

毕业以后,谈了对象,是一个地方的,他爸妈很好,对我也很热情,我还是不想结婚。我怕结婚以后家人对我不一样,怕给不了子女想要的生活,妈妈劝我哪有那么多那样的家庭,不要想太多。纠结了很久终于迈出了这一步,现在他们对我依然很好,我也在努力上进,毕竟自己努力好像更可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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