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品

澈洌   微博 澈洌i

 嘘.先生,要来点大麻吗?

那年我还是一个在波斯顿男子高校读高二的学生,我像那些满脑子华尔街金融贸易单纯痴情的男孩一样,想象着长大后做个职员,运气好点或许还能当个小老板,租套大公寓,用不多的薪水养活自己,哦还可以再加一只猫.到我再大一点,我的父母会催我结婚,我会找一个我爱和爱我的人,然后过完平凡却安稳的一生。

一切逆转都发生的社区活动的下午。

说好和我一起回家的珍妮因为杰瑞大叔家新出生的一窝小猫而丢下我,我只能独自走在阴暗的小巷,只有这样才没有人会注意我,这样在学校才会有人和我交往,这是我和珍妮共同的小秘密。你一定又纳闷了吧,忘了说,我和珍妮家在贫民窟,对就是那个《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里的那种,我生在那里,早已习惯了社会最黑暗的糜烂生活,那些像蛀虫一样的社会最低阶的人如春雨一般在我身边落地又消失。很高兴在我完成学业之前我的家人保护了我的思想,至少起初是这样,没有让我融入那摊他们所在的淤泥里,同样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习上流社会的人士无视那些像下水道里污水一样的生活。哦,我这人喜欢扯淡,话题跑偏了,那天下午,风格外的大,巷子里的居民都闭紧了门窗,“家里的屋顶一定又要被掀翻了”,抱着这样的念头,我忽略了改变我下半生最致命的的想法,在这种时候,也是平民窟劫匪最多出没的时候,像是头和身体分离了,眼前转瞬模糊,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感觉手脚被人困住,塞进了什么地方。

浓厚的烟味熏斥着我的鼻腔,刺激着我醒来,还没睁开眼,就剧烈的咳嗽起来,感觉头昏昏的,像注水的皮球。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我躺在沙发上,循着烟雾望去,一个身材矮小的妇女和另一个肌肉分明的男人对话,说的是俚语,我的耳朵里满是轰轰的回音,根本听不清这些奇怪语调的话,尝试着走近听了一会,还是不懂,只能作罢。我抬头看去,四周都是水泥墙,没有一扇玻璃。当我思索怎么逃跑的时候,那两个陌生男女的交谈结束了,那名壮硕的男人跟随矮胖女向我走来,我慌乱起来,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匆忙回到沙发上,保持原来的姿势装睡。

“这就是你说的货物?”那名壮硕的男人指了指我

“对,像个高中生,学习这些应该挺简单的。”矮胖女搓了搓手,有些急切。

 学习?难道是带我去学技术,我心跳一缓,放松了不少,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壮硕的男子提了提我的手说“就是瘦了点,个头还可以,收货吧。”

“好”安胖女面庞上抑制不住喜悦,伸手一下就把我塞进了布袋里,别看她个头矮小,这力气竟然大得很,我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就被他扔了进去,更不幸的是,我是头着地,重重的磕在地上,一阵眩晕袭来,我又昏迷过去了。

接连两次昏迷,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身处一个酒吧里,吵杂的音乐震动着我的耳膜,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怒吼,以及阵阵迷人的香气,这香气很是诱人,似能勾人的魂魄,让我忽略了吵杂的声音。我的双脚似乎不听使唤,循着香气无知觉的走去,嘴巴里还不时有唾液溢出,无法控制,可我的视线却越来越清晰,大脑越来越兴奋。终于,在酒吧后台的一个小包间里,发现了那个壮硕的男人。他正用小勺子小心翼翼的把一堆白色的粉末放在一张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纸上,轻轻的卷起来,然后不停的晃动纸卷,我推门而入,他扫了我一眼,像是没看到似得,继续晃动纸卷,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竟然不受控制的走向他,不,准确的说是他的那团纸卷,离着纸团愈近,我走的就越快,那股好闻的味道就越强烈,当我要伸手抓那纸团的时候,那名壮硕的男子打了一个响指,恍惚间,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冷汗直冒,这小小纸团竟然能够控制我的行为,更让我感觉恐惧的是,这名壮硕的男子,又是谁?那个矮子男为什么要抓我,还有我的家人,他们是有多么的焦急,清醒过来后,无数思绪在我心头缠绕,拧成一个个线团。

那名壮硕男人仿佛看出了我心所想,他清了清嗓子,指了指他两指间的纸卷“这东西见过吗?”

“没有。”我做出一副胆怯的样子回答道。其实这东西我见过,应该是毒品的一种,在贫民窟里,有很多吸食毒品的人。

“嗤”男人有些不屑,接着说道“你吃一点就知道了。”说罢,将那纸卷小心翼翼的递给我,用毒蛇一样的眼神示意我吸进去,我不敢怠慢,我这身小身板,在他的铁拳下,或许支持不到一分。我终于能仔细的看清那团纸卷里的粉末了,不尽是白色,其中还有一些灰色的粉末夹杂在一起,像是一个鬼脸。但他的的确确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作为贫民窟的一份子,连喝水都不够,哪来的水用来洗脸呢,连洗澡都是一个月才能洗一次,这是我第一次庆幸我是贫民窟的人,我的鼻子已经堵塞很久了,这些粉末,根本进不了我的呼吸道。我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点兴奋的吸食了一些粉末,依照我的推断,既然这种东西能让我从这么远的厢厅来到包间,一定有很强的成瘾性,通俗的说就是根本停不下来,我在贫民窟见过许多瘾民,他们吸食不起昂贵的正规毒品,但强烈的劣质毒品致幻剂的作用下,他们的动态近乎狰狞,我学着记忆力他们的样子,让自己青筋暴起,大张嘴巴,眼睛仿佛要爆裂开来,疯狂的呼吸着,只为让剩下的粉末快速的进入到我的鼻子里,并且不断的晃动自己的身体。男人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但又有些质疑,想伸手抓我的脸颊,我的心跳得飞快,正当他的手越来越近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起来了,男人皱了皱眉,停下了手回头接起了电话“436.ad.boom,我知道了。”然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包间,留下剧烈晃动的我。

我晃动了很久,直至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消失不见,毒粉包裹了我的鼻子,有些麻痹的感觉,因为剧烈的摇晃,我满脸通红,这时候,包间的门嘎吱一声,又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女孩,她很高很瘦,穿着一条老旧的牛仔裤,上身着格子衫,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她眼神里有一些同情。她走近了我,仔细的盯着我的眼睛,我看清了她,脸上有些雀斑,但这不能阻挡她的美,像是新生的罂粟,让人一眼就忘不掉,她看了一会,像是被我盯得不好意思了,拉起我的手,没有说话,把我带到了酒吧最深处的仓库里。

我像一只刺猬一样,慌张的缩成一团,偷偷的看着她。她笑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女人能笑得这么好看,莫名其妙的,我也笑了。她给我打了一盆水,给我一条脏旧的毛巾,我这时候才发现,我的脸上满是黑色的灰尘,她仿佛很有耐性,带我清洗完脸,才开口:

“我叫丽萨,这里是贩卖毒品的地方,人们叫毒品酒吧。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你的任务就是贩卖毒品。”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说话条理清晰,一下子解决了我的疑惑。接着,丽萨将我引到仓库中心的沙发上,拿出一袋又一袋的毒品,“这是冰毒,这是摇头丸,这是K粉,最贵的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竟然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就这样,我开始过上了贩卖毒品的生活,丽萨教会了我识别毒品,如何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贩毒,与其他毒贩子交易,换购。每次看那些吸毒的人在强烈的幻觉中兴奋的扭曲,我都会有一种狩猎成功的喜悦,每个人都认为我也吸毒,丽萨也不例外,她每月都会给我一些毒品,供我吸食,贩毒吸毒是一体,也是在毒贩圈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可我却从来不吸,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愿让自己变成被快感操纵的痴人。而那个壮硕的男人,叫老汉高,他很少来找我,也很少出现在这个酒吧,每次来我都要上交我贩毒的所得的钱。作为补偿,他会给我几个零头作为我的辛苦费,当然,这些钱都花在了酒吧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回家的念头在我心里扎根,发芽,愈发的茂盛。想家的时候,丽萨成为了我交谈的好友,我们的关系像是情侣,又像上司和下属,我爱着她,心甘情愿为她服务,像是着了魔一样,即是她从不正视我的爱。

这种念头一直到三年后的夜晚,天灰蒙蒙的可怕,像是要打雷,老汉高又来了。我迈着缓慢的步伐,心想要变成穷光蛋,走向汉高的那间专属的包厢,刚想伸手打开门,就听到男人女人交谈的声音。

“这傻小子为你干了这么多的活,你还想换掉他了?”

“我底下又不是只有这一个手下,玩弄他们而已,小白鼠已经养的太肥了,改换了。现在局子里查得紧,稍微不留神就会身败名裂,爹你苦心经营这么久的毒品生意,真的要毁于一旦吗?”

“嘿,你还真是我的好女儿,你说了算吧,我去问问矮子潘,有没有新的货物到手。”

男人女人的声音还在继续着,而我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早该明白的,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城市里,能做到久而不到,哪一个不是内心狠毒,血染双手的人,即使是女人也不例外,我扶着包间外的软墙缓缓滑落,我心像是越过了生死的地平线,开始斑驳布满腐朽,疼的要挤出血来,我以为我可以丢弃整个世界依然能够安稳生存,现在却发现一切这般可笑,像是小孩子的童话故事。我想我终于要跑出那个自欺欺人的梦境了,逃出那个禁锢人心的地狱,我已经二十岁了,我的父母已经三年没有见到我了,和我一般年龄的人,早已经在大学里交友聊天,哦也许珍妮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不像我一样,手脚冰凉,面色苍白的躲在自己所编造的童话里,我不能这样,我不该这样!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这是用毒品买卖所换来的大笔资金,我固执的转身,像一场战斗的开始,跑向酒吧里一直坐着的那个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是我的第一个顾客,也是我最大的客户,我从来不过问客户的背景身份,但从他衣服里露出的枪头,我知道我惹不起。

“杰瑞,这是你下个月的毒品,借我你的枪。”我语速极快,身体有些不稳。

杰瑞惊奇的看着我,有些不明白。

“这是你下下个月的毒品。”见杰瑞还是无动于衷,我啪的一声,将一捆钥匙摔在玻璃桌上,“这是毒库的钥匙,把你的枪拿过来。”杰瑞再笨也明白了,随意的将手枪丢给我,面露贪婪,利索的用手指套起那捆钥匙,我接过手枪,像是接过屠刀。

我已经快要忘记我是怎么走到包间的,我的心跳加快,像是要爆炸开来,把手枪藏在身后,用左手推门而入。老汉高和丽萨正在检查毒品,看到我进来,随意的指了指桌,把钱放在那里吧,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样。我身体发抖,牙关紧咬,对着丽萨说“当着你父亲的面,给我个答复吧,我对你你是知道的。”丽萨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笑而过,而是说“我知道,下个星期,我就会给你答复的。”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汉高。如果没有听闻之前的谜语,傻小子一样的我或许会高兴的大叫起来吧,可惜。一瞬间,我面目扭曲“下个星期,我早就死了吧!”从后面拿出了手枪,对着面带玩味的老汉高就是一枪,没有打到,却吓得丽萨大声尖叫,老汉高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又是一枪,直接打在了他的心脏部位,老汉高浑身肌肉颤抖着,强撑着想要起来,双眼满是惊恐和难以置信,终究还是躲不过死神,闷头倒在了沙发脚上。“你,你想干什么,我可以给你我爹的位置,给你钱,什么都可以给你!”丽萨惶恐的扶着身后的墙壁,双脚因为恐惧而剧烈晃动,对自己老爹的死竟然无动于衷,我果然还是看错了她,我放下了枪,装作一副被她说服的样子,丽萨见我这幅样子,那副往日冷静的神色又回到了面上“嗯,这就对了,我可以给你一切,只要你听我的话,你想要…”话音未落,我就再次拔枪,对着她的头就是一发,血溅了我一身,浓厚的腥臭味在我鼻子里弥漫,难受的像是第一次老汉高让我吸毒时的感觉。丽萨缓缓的倒下,可她的眼神和汉高的眼神截然不同,像是在嘲笑我,蔑视我,我很不舒服,对着她的尸体又是几枪,却再也没有那种快感,我快步离开了包间,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死几个人是没人会深究的,而我,也终于解脱了,我可以去见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家人亲友,他们一定很想念我。

离开酒吧前,我还得拿些现金,在这个社会,有些钱总是好的。仓库沙发是棉花做的,我知道,在靠枕后面,有一个拉链,里头是老汉高装钱的地方,我拉开它,发现数捆美金的上面,安静的躺着一封信,我有些不安,信封上有年代感的磨损,露出一些沾了灰色的纸角,我身处颤抖的手,打开那封信

“杰克-本杰明,贫民窟627号,波斯顿男子高校,在从维尼珍路回家。由父亲出售,售价1000美金。—贩卖凭证”

我不吸毒,不只我见过因为毒品而家破人亡的惨剧,亦或是因为毒品而成为亡命狂徒,是因为我吸食过人世间最毒的毒品,即是人心。

哦对了,差点忘记我的职业。

你,想要毒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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