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了中午了,肯德基的客人也渐渐少了,我注意到一位老人在门口徘徊了很久,他时不时地向里面张望,然后又数一数手里的零钱,但又迟迟不肯进来。最后,他拉着他的孙子进来了,爷孙俩怯怯地张望着四周,然后走向点餐口。爷爷拿起餐牌看了很久,最后却只点了一个鸡腿,拿到鸡腿后老爷爷带着孙子到座位上坐着,将鸡腿轻轻地放到小男孩面前,小男孩激动地拿起鸡腿就要往口里放,可是,他的手突然停下来了,他将鸡腿递给爷爷,让爷爷先吃,但是爷爷拍了拍小男孩的头笑着拒绝了,爷爷看孙子吃得津津有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是我隐隐看到老爷爷吞了吞口水,看到这个情景让我鼻子很酸,不禁联想到我小时候的一件事。
我小时候家庭条件很差,父母都外出打工,只剩下爷爷奶奶和我在家里,那年我小学毕业,因为成绩优秀老师建议我去参加县里实验中学组织的招生考试,回家和爷爷奶奶商量了一下,奶奶虽然同意了,但还是不放心,就让爷爷陪我一起去。
考试那一天早上我和爷爷五点钟就出发了,我们要走一个小时的路去乡上坐车去县城。临走时奶奶给了我和爷爷一人两个煮熟的鸡蛋让我们在路上吃。
四月的早晨还让人感觉得到丝丝凉意,我将两个热鸡蛋放在兜里暖手。我走在前面,爷爷打着手电筒跟在后面,手电筒的光有些昏暗,只能照亮我们脚边的路,看着周围黑漆漆的,我不免有些害怕,我时不时地左右张望,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有时候蛐蛐叫一声都能吓得我一个冷颤。爷爷察觉到了我的反常,开始和我聊天来转移我的注意力,我提醒爷爷说话时注意看路,爷爷指着脚下的路说:“这条路呀,我眯着眼睛都能走,我年轻的时候和你幺爷每天早上两点钟都背着西瓜去城里卖,到了天都还没亮…”他跟我讲,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穷,家里就靠种西瓜卖了赚钱,他们兄弟几个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就要背着一大背篓西瓜进城去卖,卖了西瓜他和幺爷一人买一个馒头,就会感觉无比幸福无比满足。走得累了我和爷爷坐下休息一会,我们拿出快冷了的鸡蛋,爷爷很快就把鸡蛋剥好了,他轻轻掰开鸡蛋,取出蛋黄一口塞在嘴里然后将蛋白递给我,爷爷知道我只吃蛋白不吃蛋黄,每次吃鸡蛋的时候他总是把蛋白留给我,我学着爷爷的样子,把鸡蛋掰开,把蛋黄递给爷爷,然后将蛋白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望着爷爷笑。
吃完鸡蛋,我们又继续赶路,一路上我和爷爷边走边聊,一直看路,都没有注意到天都快亮了,猛然抬头才发现日出染红了半边天,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美的日出。
到了县城已经快中午了,去学校报了名之后已经是下午一点钟了,从早晨到现在只吃了两个鸡蛋的我和爷爷都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我们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饭馆,决定去吃个午饭。饭馆非常简陋,摆放的只有几张长桌和几条长凳,墙上贴着手写的菜单,菜单上的菜品很少,但是价格却不便宜,可能因为是临近学校的缘故吧。桌子上有些油垢,让人看着有些不舒服。爷爷看了看菜单,转过身问我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吃米粉,爷爷点了两个小碗的米粉,米粉两块五一碗,油亮亮的汤上飘着嫩绿的葱花,米粉上铺着海带,肥肠粒和豌豆,远远的便闻见了香味,米粉端来后我狼吐虎咽地吃完了,最后连汤都没剩。爷爷问我吃饱没有,我摇摇头,爷爷又给我点了一碗米粉,但是看着爷爷碗底剩的汤我迷惑了,按理说爷爷吃这点米粉肯定吃不饱,可他怎么还把汤剩着呢?正当我迷惑时爷爷叫住了旁边的服务员,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白米饭多少钱一碗”“一块钱一个人”那女人回答时撇了爷爷一眼,爷爷窃窃地说到:“给我打一碗米饭吧”,“我们这里要点炒菜才可以打米饭,吃米粉是不能打米饭的”那女人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爷爷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回到座位上把剩下的汤喝掉了,我难受极了,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我问爷爷要不要再点一碗米粉,爷爷摇摇头说:“不用啦,我吃好了。”然后爷爷小心翼翼地掏出包里的零钱,一张一张地数着,然后整整齐齐地递给了服务员。我匆匆地吃完剩下的米粉然后离开了,路上我的眼泪忍不住地啪啪啪往下掉,我难过的不仅是因为我们没钱,连吃个饭爷爷都被别人看不起、遭别人白眼,还为的是爷爷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我受一点点委屈。我回头看了一眼餐馆,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一定要有出息,带爷爷来大城市,让爷爷想吃多少白米饭就吃多少。 没有人会明白那时的心酸,也不懂一个小孩子对那碗米饭的执拗,但是那碗米饭一直深深印在心底,伴随着爷爷对我的爱。
十年后的今天,我在肯德基打暑假工,看见眼前这位爷爷清点着手中的零钱,在门外徘徊许久,最终咬咬牙踏进这里,买下小孩子心心念念的鸡腿,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鸡腿,但也能看出小孩子的喜悦。我站在远处默默看着,眼眶却湿润了,脑海里闪现着另一幅画面“爷爷,我一定会努力读书,长大以后带你去大城市吃很多的白米饭”,这不仅仅是一份小小的承诺,也是让我不断前进的爱。为的不仅是因为我们没钱爷爷被别人看不起、遭别人白眼,还为的是爷爷宁愿自己挨饿也不愿我受一点点委屈。我红着眼眶悄悄地走进厕所,拨通了许久没有打过的电话号码,进入耳朵的只有长长的一串嘟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