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乡愁?
1971年,20多年没有回过老家的余光中老先生说,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此刻于我,乡愁就是下班回家路上小饭馆里梅菜干炒肉、蒜苔炒腊肉、小炒河鱼泥鳅飘来的阵阵香气,是到家后看到老爸寄来的满满一箱子金黄金黄的脐橙。
梅菜干炒肉、小炒河鱼泥鳅是上大学以前常伴左右、吃到不想吃,现在却是想吃而不得的两道菜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对老家的情怀也是如此。
小时候总梦想着长大后要走得越远越好,成家后却经常在1300公里外的天涯海角往小时候穿越。
奶奶、伯母、三个婶婶、四个姑姑、外婆、四个舅妈、大姨、小姨做的菜味道是极好的。
五年级到高中的每个周日早上,奶奶便会把梅菜干炒肉或者小炒河鱼泥鳅做好,装进两个中号的罐子里头,14:00多出门时,我直接背上,和爷爷奶奶说我去上学了,下周回来。爷爷通常是不在家的,他要么就去小河里打鱼了,要么就去水稻田旁边的水坑里捉泥鳅了,要么就去割鱼草了。奶奶总会说,早点去吧,认真上学。在两个弟弟、妹妹里头,奶奶给了我最多最深最全最力所能及的关爱和期盼,以至于两个妹妹常觉得奶奶是不是太偏心。
伯母、三个婶婶的手艺各有千秋,伯母对奶奶非常尊敬、孝顺,特别擅长做各种吃的,端午节、中秋节、重阳节每个节日都会做不同的吃的,满满一桌子菜,后来奶奶生病,无法到伯母家吃,于是每次做好,伯母就会打包好,趁热送过来给奶奶吃。贵金婶酿的糯米酒在发酵的时候,香气四溢,喝的时候,一口气能喝下一饭碗,真是好喝到不行。上班以后,一年只能回去一次,每次回去,她都会叫我吃饭,一定要喝几碗酒才行。大婶呢,我上学那会她和叔叔弟弟常年在上海,大一去那儿做暑假工,做的饭菜真是香透了,虽然条件有限,她总是竭尽所能,有一天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小泥鳅,那顿我和大叔各喝了2瓶啤酒。还有小婶婶,她嫁入我们家后,带来了很多新鲜的做法,每次回去,餐桌上总能吃到不同的新菜。
大姑嫁得离家里最近,就在我小学的对面,中间隔着一条沙河。天气好水又浅的时候,中午一下课我就跑到她家去,尽管当时家里条件有限,但大姑总是备好了最好吃的菜在壁柜上,我自己吃完又回去上学,如果碰到放电影,下午我们在操场上排队时,便听到大姑在河对岸喊我“下了课就不用回去了,我寄信给你奶奶了,今晚看完电影就直接在我这住了,不用回去”。大姑对我也是投入了百分的爱,上高中时,她随着哥哥们进了县城,尽管住的地方离我学校很远,也经常做好菜放到罐子里,她自己或让大姑父走路送到我教室门口。
二姑三姑小姑也是,默默的支持照顾鼓励我直到大学。
外婆家是要到寒暑假才会去的,因为路途遥远,一个人不敢去,奶奶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去,于是每次放假前,外婆都会托人带口信来,约好什么时间谁要从我们那去外婆那边办事,一定要记得日子叫上我跟他一起去。
去外婆家的路不止山路十八弯,大舅家房子在山的最下面,离河最近,睡觉都能听到哗哗的水声;二舅家在半山腰上,每到雨后,望着对面雾蒙蒙的房子和山峰,总感觉自己生活在天空之城;三舅和小舅、外婆,他们住在山窝的老房子里,每到夕阳西下时,便能听到各种鸟鸣声,那感觉美极了。
可惜现在已没有老房子,随着几个舅舅陆续外迁,老房子前些年倒掉了,电话里外婆满是伤心,说她老了都没有根了,不知道几个舅舅听到会做何感想。去年,新规划的县级公路经过二舅家门口,二舅家也被拆了。
以后的以后,回到那里,剩下的只有儿时的美好回忆了——月古、星星、来来、苹苹、明珠、永军,我们那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我们一起修过的马路,一起烧过的木炭,一起搭起的木桥,一起捉过的泥鳅,一起玩过的花灯。。。
过往不念,未来不迎,当时不杂。
回过头来说梅菜干炒肉、小炒河鱼泥鳅。
食材是6月老爸带爷爷来岛时带来的,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做梅菜干炒肉一定要用五花肉,做完第一顿先放凉,第二顿再蒸熟味道就出来了;炒河鱼泥鳅要分开做,因为泥鳅煮的时间会比较久,要是混在一起,泥鳅好了,鱼就碎了,鱼好了,泥鳅没好,起锅的话影响味道。。。”
我终究是再一次没有听老爸的话,事实再一次证明,不听长辈的话就会付出代价。
为了图方便,我下油、烧热,放下大蒜头、辣椒、蒜苗先炒熟,起锅。然后再放油,锅热后,同时放入了小鱼和泥鳅,煎炒了3分钟,变颜色后,放入啤酒、酱油、盐、味精、五香粉,又煮了5分钟,加入一开始准备好的佐料,熟悉的味道就开始飘出了。
有点小得意,于是开心的起锅,一吃,鱼味道不错,泥鳅就不行了,煮的时间不够,太硬,不太好嚼,只能再回锅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过的桥都比你走的路多……大概就是这意思。
梅菜干炒肉做的很成功,色香味俱全,前提是汲取了之前两次失败的教训,就不啰嗦了。
吃饭时,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吃着吃着,在回忆往昔的同时,看到了更加坚定的清晰的远方。
哪里会有完美的人生,完美的生活。
答案是所恋在那里,那里就是人生,那里就是生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往而不可追者,年也;去而不可见者,亲也。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幸好有方,幸好有根。
我们可以一起珍惜当下,一起过出热气腾腾的生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