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以来到现在,我吃过各种地方的美食,也尝过各种酸甜苦辣,但在我记忆中令我刻苦铭心的美食却唯有奶奶亲手熬制的蛋黄肉粽。
蛋黄肉粽,听起名便知是在肉粽里加上蛋黄一起熬制而成,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复杂。首先是准备工作,得先把鸡蛋放水里煮熟,再剥皮去白色部分的蛋清,把一个个蛋黄都挖出来放碗里,然后再把新鲜的五花肉清洗干净后切成块状或者条状,在肉块里加上生抽30克、老抽20克、白砂糖20克、盐15克、葱、姜适量,然后混在一起搅拌。最后就是要准备粽叶跟糯米了,将粽叶跟糯米都清洗干净后,将糯米与拌好的肉块混在一起搅拌,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就可以开始包粽子的流程了。将几片粽叶铺开,要一勺糯米拌肉放在粽叶上面,然后将蒸好的蛋黄放在糯米里面埋好,再将粽叶合上做成三角粽或者是长方粽,最后把做好的粽子放到盛有开水的大锅里煮上一夜,第二天香喷喷的蛋黄肉粽便出炉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蛋黄肉粽在市场上的供给量很少而且价格高,因为制作蛋黄肉粽流程繁多,成本较高又耗时,更多的商家都是选择供给一些普通的肉粽、绿豆粽、芝麻粽、红豆三角粽等。当时家里经济条件不好,蛋黄肉粽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品,但是每一年奶奶都会坚持为全家人熬制蛋黄肉粽,为了准备食材,粽叶都是她自己亲自种,肉来自于自家养的猪,鸡蛋也都是自己养鸡下的,听起来寒碜,但成本低又环保,用这种没有任何加工转基因的食材做出来的蛋黄肉粽,肉质鲜美,蛋黄汁液溶于肉拌糯米中,肉香、蛋香、糯米的醇香伴随着粽叶散发的清香,光香味便可令人流连忘返,若尝上一口更是令人难以忘怀,蛋黄肉粽甜中带点咸,甜而不腻,咸而不厌,软而酥,百吃不厌。
还记得以前冬季过年的时候,奶奶都会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烤炉灶边包着粽子,动作娴熟而敏捷,我就蹲在奶奶旁边眼巴巴地看着奶奶手里的粽子,有时候会偷偷地吃一两个蛋黄,奶奶看到了并没有责备我而且笑着叫我小馋猫。等到所有蛋黄肉粽都包好了之后,奶奶便把粽子放进盛有水的大锅里,那个时候没有煤气,需要用木材一根一根地放进火坑里烧,柴火烧的慢而且需要看火,每次熬制粽子的那一晚,奶奶都会整夜守在火灶边看火,直到第二天凌晨,我迫不及待跑去准备吃粽子的时候,看到奶奶坐在破旧的椅子上用手撑着脑袋睡觉,而火灶里的干柴依旧闪着熊熊烈火。不禁鼻子一酸,泪水滑落指尖……
本以为这样美好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可是在我17岁的那年,奶奶身体垮了倒在了病床上,从那时起,奶奶再也不能动手制作蛋黄肉粽了,那双饱经风霜的手再也捧不起糯米的重量,也剥不动鸡蛋的外壳了。在外地读书的我没能陪伴在她身边,没能陪她畅谈过去熬制蛋黄肉粽的趣事,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天祈祷奶奶能好起来
或许我的祷告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在我18岁那年的春节,奶奶奇迹般的病情好转,全家人一起去迎接奶奶出院,奶奶很感动也有了许多的感慨,提出要为全家人再熬制一次蛋黄肉粽,尽管全家人都在极力阻拦,还是无法说服她。无奈之下,我们只好默默地陪伴在她身旁,跟她一起包粽子。那双饱经风霜的手颤抖地要起一勺糯米慢慢地盖在粽叶上,动作不再敏捷,技法不再娴熟,但却透露着一丝倔强。等到晚上要熬制粽子的时候,爸爸主动要求守夜,却被奶奶拒绝了,奶奶说熬制粽子要看好火候还要看看水分是否蒸干,她要自己亲手来才能熬出好的效果。于是,那晚我陪着奶奶守了一夜的火,彻夜长谈着人生与志向,倘若时间能够停止,我希望它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可是世事难料,却不曾想过这竟会是我与奶奶的最后一次相处,也不曾想过这竟是最后一餐蛋黄肉粽……
春节过后,我就远离家乡外出读书,学业繁重,压力压得我忘记了自我,忙碌间时不时的会想起奶奶熬制的蛋黄肉粽,那让人流连忘返的人间美味。漫漫长路并不是一帆风顺,就在我过着忙碌的校园生活的时候,一个噩耗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奶奶过世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感觉所有的记忆都支离破碎,脑海里闪过了一页又一页与奶奶在一起的画面,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滑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又一片的泪花,蛋黄肉粽也随着奶奶的离去化成了记忆。
如今,市场上的蛋黄肉粽已随处可见,却没有一个是记忆里的味道,一个个看似精美的蛋黄肉粽却是机器流水线上的产物,人工制作的蛋黄肉粽却少之又少,即使是人工制作用的食材也很少是纯天然的食料。唯有奶奶熬制的蛋黄肉粽是独一无二的,或许我再也吃不到了,但我却永远也忘不掉那记忆里的味道